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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善恶谁来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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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厢房,他未寐下,而是打坐悟道。是啊!他---石任意有心参悟。想来,自个对为官并不津津,在“松竹山”茅屋之中就已几分求商之想。

    同黄宗吉常常辩论生死之道,与何重越共议行商之法。现如今,黄宗吉不知去向,何重越生死未卜。

    想起何重越,石任意立即张开双目,他莫名有些后怕,无情箫人曾言那何重越有心害他---石任意,此中缘故石任意并不知晓,但他并非真傻,略作剖断,应是那何重越与其父亲---石顶富或许有甚不快的过往。

    父亲行商,四处走动。而何重越在江湖漂泊,难保二人没有交集。

    曾有耳闻,父亲在外名声可不好。所谓行商也许就是作奸犯科。

    他不愿多想,也不甘心父亲就是这般的为人。

    秋夜寒凉,裹着被子,他再闭眼,而他所修的道并非道家的道法,乃是想着从虚无缥缈之间悟出自个的道来。

    道家所求乃是长生不老,而石任意并不在乎生死,他在乎的是生死可值当。人活一世,总该不枉世间一趟,多少都要留下些令后人记住的东西。故此,石任意要悟的便是这个“道!”

    心中所念,行有所果。不为权势折腰,不为钱财而无良。活在世上,顶天立地,自在修行。

    甘坤道所悟的道是仙道,而石任意却要将所悟的道留在心中,泼墨于纸上。虽然,他尚未起笔。

    真要放下世间种种吗?年岁轻轻,总有人在他耳旁说道,他也扪心自问,舍得不去计较否?

    父亲到底有没有杀死杨伯?他真的累了,好生睡下吧!明日再去过问。

    翌日天明,石任意起身,一番盥洗,而后就去庖屋,那儿,姨母已备好早膳。

    “姨父一早就出门了?”

    瞧见任意赶来,且还记挂他的姨父,绣娘慈蔼一笑。“嗯!这几日,一早担出去就卖完了,一会兴许就会归来,再去一趟。”

    “姨父如此,令人欣慰。姨母,孩儿我也有心行商,不如不如”

    “不成,好孩儿,姨母可不许你走街串巷干那些个粗笨的活计。”绣娘面色坚定。

    然,此番,石任意秋闱落榜,做姨母的也替他忧愁,只是,任意口口声声言明不在乎为官,既然落榜也就罢了。只不过,行商也要看行甚么商,可不许他成了走街串巷的贩夫,总得干件像样的买卖才成。

    自个乃读书人,满腹儒学,按说为官才是出路,偏生自个已无心,而况,此回名落孙山。

    他亦知姨母的好意,总之年岁轻轻,担着个担子四方露面岂不要人笑话了去?不能学姨父卖豆腐,那自个能干些甚么呢?

    何重越曾与他一道商酌采买马匹,但无情箫人已明白告知,何重越有心害他---石任意。此桩买卖便无下文。

    “用早膳吧!切莫急着想那挣钱的心思,你好好想明白了再下决心不迟。若你有意,日后姨母和你姨父都会助你。”瞧见石任意呆愣愣站在一旁双眸无神,绣娘猜到他为往后的生计在担忧。

    颔首,石任意落座,端起碗来,拿起筷子,正打算吃下的当口家中大门传来启开的声响,是刘大担着担子归来了。

    绣娘已瞧见,立时面上含笑。“瞧瞧,你姨父越发长本事了,这么会功夫就卖完了。”说话间,绣娘已朝刘大迎去。

    然,刘大放下担子,却是一脸愁容,两箩各剩一半豆腐没卖出,眸光扫了扫石任意,又对绣娘耳语了些,之后,二人都瞧向石任意。

    举动不寻常,石任意怎会瞧不出?

    心下略作估量,他赶忙放下筷子。起身,不发一言,而刘大情知瞒不住,这便朝石任意缓步赶来。

    面露窘色,已可料到,这两日烦忧的只有他---石任意的父亲石顶富了。

    不知如何启口,刘大一屁股就坐在桌旁的杌子上,拿起一根绣娘早间买来的油条就朝自个嘴里送。

    绣娘近至石任意身旁。她见刘大不忍心启口,只好自个来说。眸光还是那么慈蔼:“任意,你你父亲”

    “我父亲怎地了?姨父、姨母你们不妨直说吧!”焦急的神色何止刘大,石任意只等着坏消息让他知晓。

    “你你姨父担着担子从县衙那路过,不想,一早就碰见告状的村人,是你们坝沿村的村人,他们与衙役们说及状告的事儿时,你姨父凑巧听到,说是说是一位村妇,名唤殷五娘的妇人在你家做佣人,不想数日不见了踪影,原先,她的家人以为殷五娘着气出了远门,但吕有肃和杨伯家眷状告你父亲杀人之后,殷五娘家眷也怀疑久未归家的殷五娘恐怕也惨遭你父亲毒手。一会,马知县定然就会看到状纸”

    闻言,石任意亦一屁股坐在了杌子上。他再也吃不下去,面色瞬间苍白。

    “任意,你”刘大欲言又止。“唉!”叹息一声,刘大起身、转身,似乎要离开,但他还是侧身瞧去石任意。“任意,你说你父亲这是怎地了?他到底杀没杀人呀?若真杀了杨伯,又害了殷五娘,那你父亲可就是十恶不赦的歹人了呀!莫说马知县不会放了他,我这个姨父也不好再管他了呀!”

    父亲杀没杀人,石任意怎会知晓?他只知道,父亲平素里偷鸡摸狗,好赌吃酒,但说到杀人,石任意他既不知,也不敢细想。

    殷五娘的家人也怀疑他---石任意的父亲害死了殷五娘?父亲啊父亲,你究竟是开罪了人,还是真的犹如姨父嘴中所说的十恶不赦的歹人啊?

    信、不信,石任意摇头。他说不清,惶惑之间又觉着父亲遭人陷害。

    “任意,这回,你姨父和姨母我都无法猜测了。不过,任意可放心,若你父亲仍是冤枉的,你姨母和你姨父还会替你做主。”摇摇头,石任意坐在杌子上更显憔悴,一夜少睡,又接连传回对父亲不利的消息,石任意这会反倒害怕马知县会不会替他父亲---石顶富做主。就算父亲真的被人冤枉。

    人心善变,石任意知晓,与马益辙打过照面,他便剖断,马益辙或许会借此勒索,哪怕父亲---石顶富是否冤枉。如今,姨母、姨父出力,已花费大量钱财,他也该使出自家的了,哪怕是卖了家业。

    “任意,姨父不当说,但还是要说,你就随我一道去牢中问问你父亲,到底有没有杀人?看他怎么说。”

    石任意听后,点点头。也只能如此,暂且去牢中问个明白。

    自不必说,刘大领着石任意赶来监牢,那是如同来自个家一般自如。当然,刘大行走江湖,也懂得安抚人心,把了那些个狱卒们些碎银,那狱卒都知他的来路,皆笑脸相迎,之后便带到了石顶富的牢房旁。

    牢房阴暗,还着阵阵恶臭,可比不得曾经关押甘坤道的单人牢房。

    二人已瞧见被关在牢房之中,闭眼垂首,不言不语的石顶富。

    “父亲!”石任意上前唤了一声。

    石顶富听到儿子的声音,立时抬头,转身,隔着牢房,他抓住儿子的双手。“我儿,你你来了。”

    石任意点点头,瞧见父亲满面憔悴,发丝乱糟糟,不免悲从心起。

    刘大抱拳示意,而石顶富亦点首算是回礼。

    “石兄,这般狱卒们可没为难你吧?”刘大关切一句。

    石顶富眸光显得呆滞,随后,还是点了点头。“也没甚为难的。多谢你帮衬!”

    “无需客气,都是都是一家人了。”刘大瞧着石顶富,这人高大健壮,一表人才,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心肠歹毒之人,但他也知,人不可貌相。

    “父亲,孩儿无能,让父亲受苦了。”

    “无妨,马知县也没怎么我,为父不在家中,就怕你你”

    “孩儿不用父亲担心,孩儿在姨母家中,此番姨父、姨母都在为父亲之案奔走,还还花费了大量钱财”

    “哦!刘大兄弟,请受我石顶富一拜!”听儿子如此说辞,石顶富亦登时抱拳便折腰施礼,表谢意。

    “不必,不必,那点钱财算不得什么!”刘大只能客气说话。

    石任意想起刘大一会之前听来的消息。“父亲,恐怕还有一个坏消息不得不告知您。那那殷五娘的家眷今个一早便写了诉状来了衙门,状告您害死害死了殷五娘,父亲”

    身子一震,石顶富双眸圆睁,一时失神,而后便是眼珠子一转,他先个扫了眼刘大,而后便看去石任意。“殷五娘不是与他那好吃懒做的丈夫拌嘴,离家出走了吗?”

    “可人家的诉状却要告父亲害死了殷五娘这会想必马知县也该见着状纸了。父亲”

    “不必担心,为父为父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我坦荡荡还怕他人诬赖?”

    刘大适时察言观色,他对石顶富是否杀人心中没底,却又不好直言相问。

    石顶富突兀眼中湿润,他在落泪。而后哽咽着说话。“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不过是落井下石,见我家任意秋闱落榜,便趁机诋毁害我,若我儿任意你你秋闱高中,看他们谁还敢还敢欺负到你父亲头上来。儿啊!你切切记住,一时失利不用留心,只消奋发图强,再过三年,我儿照样能考个举人。”

    石任意听言,只能低头。他心中着实不想为官,尔虞我诈、趋炎附势,这样的官场就算做了官也没甚好渴求的。

    如何才能在世间有所作为?难道就出仕这条独路吗?行商照样是条路啊,也能自个养活自个,来日需多多用心才是。

    “任意天资聪颖,此番失利,必然是考官故意刁难,石兄不必为此伤怀。”刘大说罢,拉着石任意的胳膊。“任意,你就争口气,好好攻书,一切吃穿用度,姨母、姨父我们自会为你操心。莫再想着什么行商了。”刘大情知为官的好,但也知道石任意的心思,两者取舍,仍觉着只有为官,日后才能荣华富贵。

    石任意不便与父亲和姨父当面争辩,皆在心中自有主意。

    “父亲,孩儿斗胆问一句,秦三您可认得?”

    秦三,什么人?石顶富真的不认识。他立时摇头。“我儿为何提及什么秦三,为父从未听说过此人?莫不是又从哪冒出来的下三滥,与吕有肃串通一气想害我?”

    石任意赶紧澄清。“父亲既然不认得也就算了,他罢了,日后再同父亲言说。好,既然吕有肃故意陷害父亲,那孩儿就回村中暗中打探,兴许正是吕有肃害死了杨伯,只待孩儿查出蛛丝马迹便也学着他们写个状纸告他一状。”

    “好!我儿有这份心,为父就心安了。不过,你暂且不用计较,千万别回村中,你就留在你姨母、姨父家,防备那些人再来害你。”石顶富说话的当口又朝刘大一拜。“我儿任意天性纯善,一时失利,还仰赖刘兄弟你多费心,日后高中举人绝不敢忘记今时今日你们对他的恩情!”

    “都说不用客气,一家人何须如此?石兄你尽管放心,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任意在外有我刘大照看,谁也别想害他。倒是,我刘大会再见马知县,求他早些查探清楚案情,还石兄你清白!”

    “刘大兄弟,石顶富亏欠你们太多。”他想起刘大说起不用太过客气,遂又道:“马知县为人如何?”

    “这个想必马知县也会秉公处置,怎么说也是人命关天啊!”

    刘大说罢,扫了一眼石顶富,他仍在察言观色。

    石顶富却镇定自若,一副含冤的模样。“也有道理!”

    实则,刘大也在暗中观察石任意,但见石顶富说及人命关天的时候,石任意也定定地瞧着自个的父亲。

    唉!冤孽!刘大只能心中暗暗叹息。

    真假莫辨,石顶富或许真的受尽委屈呢?只是个素日里喜好赌钱、吃酒,犹如石任意所言的那种人呢?

    监牢不比外头,谁人也靠不住,在此中,时日越久什么话都会说出。哪怕是真的犯事亦或屈打成招。

    刘大心中度量,反正一时半会绝无可能放出石顶富了,只因又添了个殷五娘,这石顶富是冤或是罪大恶极,尚待些时日便自能见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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