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南歌北舞
巫妖克尔苏玛丽是怎么死的呢？当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发动“死亡之舞”技能的巫妖舞姿美不美？这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怎么形容呢？
彷如在狂风中摇摆的恐吓雀鸟的稻草人，又如那皮影戏中伴随音乐起舞的绘画纸人，或如那民间祭祀活动驱邪降魔时跳的端公舞。
巫妖双手高举，间隔肩宽，尖锐细长的指骨轻捻，模拟拈花动作，然后侧身弯腰甩腰，动作连续又快又曼妙。
接着她轻移青蛙脚（太像了），以灶台为中心盘旋踩点挪动。
姿势如仙鹤起飞扇起翅膀那一刹那间，似宫廷众女提着长袖踩着鼓点出场那一刻。
衣袖或投或掷或抛或抖或回，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摆弄不同式样的水袖动作。
大开大阖间带起一股旋风，将灶火吹得忽明忽暗。
古典长袖舞本美妙不可言喻。
穿着宽大魔法袍的巫妖舞起来动作灵敏。她腰身细，能向后蜷曲成环状，颇得“飘若浮云，翩若惊鸿”的精髓。
偏偏她凄凉婉约的表情却显狰狞，肮脏破旧的衣着相当不合时宜，黄金堆砌的炼金室狭窄又拥挤，富贵得猥琐。
搔首弄姿的模样丑态毕露，相当埋汰人。观之令人作呕，煞是不好看。
“咯咯！”
三岁小孩对有动感的事物有兴趣。他觉得太好看了，转眼间就忘记要骑木马，浑然不觉自己生命力开始流逝。他血太厚不怪他，就如志愿献血，失点血没啥感觉。
时间慢慢推移，巫妖舞蹈动作越来越快，由开先的婉约派转换为奔放流。她咧开嘴，一展歌喉，开始唱响“死亡之舞”悲歌《巫妖怨》。
君似日兮震四方，
金戈铁马慑蛮夷。
惊神灭魔传千古，
一剑擎天马嘶鸣。
妾似泥兮为君舞，
翩翩少年眷他人。
春闺辗转红颜泪，
愿同姐姐共侍君。
相识江湖有缘人，
一朝表白误终身。
怒发冲冠拂袖去，
沦落天涯意难平。
随着她吟唱的声音，炼金室开始充斥满五彩魔法能量。
渐渐地，魔法能量开始变幻莫测，遮蔽炼金室的原貌。
一部分能量灌入巫妖的身躯，她干瘪的身体开始恢复青春。
这时，炼金室室內环境幻化为远古地球，兽人族领地，“伟大的北方森林”。
森林中有异族，南名凰，北为凤。
凤族公主克尔苏玛丽，那年刚满14岁。在父母的庇佑之下，温室盛开的花朵美艳又娇嫩，“北舞”之名远近驰名。
魔法历34年。
一个普通的早晨。她赤脚红纱戴花环，跳着“凤之舞”，享受静好。
针叶林为她的舞姿低垂树梢，奔跑的麋鹿因她的舞姿跌倒；青草的露珠追随她的舞姿滚动，小溪的鱼儿伴随她的舞姿跳跃
他银盔银甲骑白马，帅百万狼骑兵，征伐天下。北方森林为他而震颤，各族祖荫之地因他而丢失。
太阳帝国的兵戈所向披靡，万族分分归顺。兽皇威名传播于寰宇，与神皇、魔皇、人皇齐名。
“噹噹噹！”他身后狼骑兵迷醉于“凤之舞”，敲响盾牌为她喝彩。他的双目清澈如皓月。
“吾皇万岁万万岁！”她身后族老们俯身跪倒臣服，归顺太阳帝国。她惊恐好奇地躲进母亲怀里侧脸窥视。
他一把抓住她放在马后，共乘一骑。她环保他的熊腰，紧靠他的虎背，成了被他俘获的战利品。
哪个少女不爱英雄？
她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就沦陷了，不可救药地爱死了他。她的“凤之舞”从此将为他一个人而舞蹈。
她满心欢喜地陪他去到太阳帝国皇都。早就等在城门洞前，准备迎接他的是凰族公主“南歌”玛克斯珍妮。
“玛丽！”
“珍妮！”
北方森林的两朵奇异花，早就惺惺相惜成为闺蜜。
哪里会想到能在这里相遇？姊妹两人喜出望外地彼此呼唤，将兽皇帅哥抛在一边。
帅哥牵着白马缰绳，注视着拥抱在一起“咯咯”笑的好姊妹，安静地待在一旁。
他的眼里全是玛克斯珍妮的靓影。她喜欢的他都喜欢。
她常常在他耳边，提起会跳舞的凤族公主克尔苏玛丽。
她想念好闺蜜。他就领百万狼骑兵，将凤族公主带回来给她。
她好奇她要星辰，他会骑白马穿银盔上九天给她射下来；
她爱美她要明珠，他会翻江倒海杀蛟禽龙夺珠，串成项链给她戴上；
她善良她要太平，他就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给她天下太平。
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他的座右铭，连心心爱恋的女人都不对她好，那征服这个世界有什么用？
因为玛克斯珍妮是他唯一的宝。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走进城门，她俩不停地摆谈遇到的趣事，笑逐颜开。
皇牵着白马跟在后面。
皇城街道变得热闹非凡，“万岁”呼唤声此起彼伏。不停有鲜花抛向空中，花瓣漫天飞舞。更有白鸽在他们前面飞过，气氛融洽又庄重。
克尔苏玛丽住进了好姊妹的宫殿。
她俩白昼总是成双成对出行或购物或游玩或歌舞；夜晚总是一起挑灯夜读，同榻而眠、交颈而卧。
总有说不完的话，摆不完的故事。
皇经常笑谈他的地位不如人。是的，他吃醋了。没有克尔苏玛丽的时候，她天天陪他。
现在，克尔苏玛丽来了，她陪他一会儿，说的全是歌啊舞啊玛丽啊，扳着手指数着时间忙着去陪好姊妹。
皇现在有了觉悟。在知音知己好闺蜜好姊妹面前，原来爱人是可以先搁置一边凉快凉快。
但皇并不生气，看见她开心他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渐渐的，克尔苏玛丽就知道好姊妹和皇相爱了。因为皇看她都是一掠而过，看珍妮就没看够过。
她俩一起为皇表演歌舞时，皇的眼睛是闭上的。他陶醉在“南歌”玛克斯珍妮的歌声里，从来都没有好好欣赏一段“北舞”克尔苏玛丽的舞蹈。
玛丽虽然难过，但并不嫉妒。
好姊妹能有好的归宿，她为珍妮高兴还来不急呢！
虽然心里难过，但谁没有暗恋过？有时候，把喜欢的人藏在心里也是美。
珍妮的友情是她最珍惜的东西之一。
年龄长半岁的珍妮，哪里不知道好闺蜜那点小心思？她俩有太多的共同爱好。
皇那么优秀，玛丽不爱上他才是怪事情。她反而自责自己不该让玛丽遇到皇。遇到兽皇误终身啊！
她寻找机会，制造机会，千方百计的让兽皇了解玛丽，能够喜欢上最好。
巡游大陆时，就算三人共乘一匹马，皇必须要求珍妮坐中间，否则他就单骑一匹；
一起闲谈聊天时，她借故外出，耽搁很久才回去，结果看到皇总是闭上眼睛养神；
举办歌舞宴会时，她故意让玛丽单独表演舞蹈。皇除了看她，就是和大臣们边喝酒边商量国家大事。
她亲自劝说皇接纳玛丽。皇千般万般宠溺她，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
皇总是捧起她的脸，轻吻她的额，在她耳边呢喃：
“我的心已经给了你，没有多余给别人。”
“南歌”仙音胜天籁，“北舞”鸾回动心魄。二者和之，此曲只应天上有，凤舞九天泣鬼神。
本可成就一段佳话，偏偏兽皇任凭弱水三千，取一瓢足矣。
如果非得让玛丽从珍妮和兽皇之间选一个，肯定是珍妮。
爱情对少女来说还是憧憬，而知音却是实打实的。
她已经放下了。
珍妮和兽皇婚配那天，她真诚地向上天为珍妮和兽皇祈福。她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地为珍妮得偿所愿而开心。
那天她还是流泪了，好闺蜜好姐妹两人抱在一起幸福地又哭又笑。
婚后，珍妮搬进皇城，克尔苏玛丽理所当然继续居住在原来的宫殿。
担心玛丽一个人住在宫殿会孤独，隔三差五，“南歌”依然会半夜三更摸进“北舞”的被窝，两姊妹窃窃私语交流曲目。
天作之合却遭天忌恨。
一年后，珍妮怀孕了。玛丽当仁不让地搬进皇宫，当起了珍妮的生活管家。
珍妮烦躁时玛丽为她跳舞，她的舞姿天生具备魅惑能力。
珍妮耍小性子，她完全宠着她，哄着她。
珍妮想吃奇怪的东西，她不管龙肝凤髓，都去找兽皇索取。
这种小确幸般地过日子让她其乐融融。
珍妮临产那天是深夜，雷雨交加。闺蜜脸色苍白，发出凄凉的惨叫声。被褥被鲜血湿透。
皇坐在床沿，抓着爱妻的手，不停地说“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
几个稳婆在房间忙个不停。有端盆的，有拿湿毛巾的，有指导产妇坐草临盆的。
玛丽被吓傻了。她手足无措地蹲在房角，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够帮上姐姐忙。
她不停地抹眼泪，已经被珍妮的惨叫声、说不清的担心、道不明的恐惧所击溃。
“哇哇哇！”小家伙诞生了，是个男婴。
稳婆把孩子推到他母亲面前。珍妮已经说不出来话。
她看着自己手足乱蹬哭闹的孩子，露出惨然的笑，一行眼泪顺着脸庞无声地滑落。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孩子，可你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兽皇眉头越皱越紧，他感觉到爱妻的手逐渐变凉，他的心情降至冰点。
他像是对妻子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没有了你，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姐姐！”玛丽早就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珍妮艰难地看看她，又看看孩子。
玛丽忙不迭地又是点头又是承诺：“我懂，我懂！姐姐，我会照顾好你的孩子的！”
新任母亲没什么要交待的了。她贪婪地再次看了看她最看重的三个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需要休息。她昏迷过去了。
皇拉着妻子的手，深情地看着她，坐成一尊雕像。
六神无主的玛丽仿佛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跌坐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哭泣。
她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不该喜欢皇的，引发了上天的诅咒，给姐姐带来了灾难。
孩子已经被稳婆推出门外。
“恭喜吾皇！”
“贺喜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宫殿外，喜庆的声音由近到远，最后连成一片。
“南歌”玛克斯珍妮终究没抗住。她昏睡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因难产导致大流血，凌晨5:00时，她悄悄离开了这个深深眷恋的世界。
皇一夜白头。他用魔法将她的身体冰冻起来，装进水晶棺，独自一人扛着，走进了阿拉斯加山脉的麦金利山峰。
可怜巴巴的玛丽跟在后面，被他喝退。他只想单独陪着她，不想被人打搅。
那时候，“伟大的北方森林”并不像现在这样，由魔兽分而治之，而是受太阳帝国统领管辖。
魔兽们都是帝国的臣民，与兽人一起受到帝国的庇佑，过着和平安定的日子。
他为她在麦金利山峰上修建了一座女神庙，取名“太阳之家”。
皇城容不下他的珍妮皇后，他在这里给他和她建了一个新家。
从那以后，太阳帝国多了一座宗庙。凡是皇室告庙、占卜、册命、祭礼，都在这里举行。
皇不相信她的爱妻已经离开他去了异世界。
她安详地躺在魔法幻化的鲜花丛中，静静地睡着了。总有一天她会醒过来，偎依在他身边陪他说说话，看晨起晨落。
从此君王不早朝。“北舞”克尔苏玛丽陪着皇，开始遍天下寻觅天材地宝，搜寻名医古籍，炼制灵丹妙药。
皇后珍妮产下的男婴受到帝国精心地呵护和培养。
皇和玛丽虽然都亲口答应了珍妮要照顾好孩子，但是从内心深处两人对孩子是抗拒的。
两人醉心于复活“南歌”珍妮，都没再去看那孩子一眼。孩子跟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慢慢地长大。
在皇城的东边，一座由黄金堆砌的十二层高塔建成，专门用来堆放奇珍异宝，以及炼制丹药。
时间慢慢推移，皇不是与玛丽游荡在深山老林中战怪兽，就是与玛丽躲在黄金塔内炼制丹药，或者在“太阳之家”陪他的爱妻。
世间没有后悔药更没有起死回生之术。除了亡灵魔法。一次次的失败后，皇日渐苍老，脾性开始变得暴戾起来。
大臣们纷纷上书称后宫不可长期无主，要求兽皇再娶。
凤族族老们开始用金银财宝贿赂朝廷重臣，蛊惑他们推荐“北舞”克尔苏玛丽进皇后位。
这期间的玛丽过得并不开心。虽然长时间地陪着兽皇，但皇的心并不在她那里。
好姊妹珍妮死后，她和皇的隔阂反而越来越大，因为皇的心已经完全封闭起来。其实皇患上了抑郁症。
日渐长开的“北舞”克尔苏玛丽变得明艳动人。长期的舞蹈锻炼让她彷如倾世妖姬，举手投足间能散发致命的魅惑。
专情、霸道、冷酷却英气逼人的兽皇魅力四射，加之没有了好姊妹珍妮那道梗，她对兽皇愈发迷恋，欲罢不能。
凭借长期能够与兽皇在一起；凭借兽皇在她身上能看到珍妮的影子；凭借兽皇常常去她居住的宫殿，回忆与爱妻的美好时光。
受到族老们的鼓励，“北舞”克尔苏玛丽开始以身体为武器百般勾引兽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