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旗
“代善没有行动，你起大作用了吧。”努尔哈赤举着一颗白子停顿了片刻后放了下去，只是一直低着头，声音也尤其平静，看不出喜怒。
“红旗营已经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何和礼也放下了一颗黑子。努尔哈赤抬眼看着何和礼转了转眼珠，一颗白子捏在手指尖轻轻敲着棋盘。
“大汗，该您了。”何和礼提醒着。努尔哈赤轻笑一声，又放下一子。“你怎么看褚英？”代善带人告发褚英，何和礼虽然也在其中，却一句都没有说。
“大阿哥和二阿哥都能独挡一面了。”何和礼放下黑子的同时，收起了不少的白子。
“你如今这棋路越发狠了。”
“确实研究些时日，不过这汉人的玩意也确实费脑子，只有闲来无事时才能研究研究。”努尔哈赤突然将手里的白子扔回棋盒，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显然是不打算再走下一步了。
何和礼也不介意，同样放下手里的棋子，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着。“红白两旗！”努尔哈赤若有若无的笑意透着苦涩。
“不会闹出大事的。”何和礼安慰道。
“哦？你还嫌事不够大！”努尔哈赤也端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口。何和礼轻笑一声：“都在您的掌控之下，只要能控制，就不是大事。”代善联合众人告发褚英不善待兄弟，霸道蛮横，而褚英呢，设计代善诬他谋反，看起来很热闹，可又如何呢，大汗早已看透一切。
“不能根治？”努尔哈赤一手玩弄着白棋子，一手又端着茶杯饮了一口。“红白两旗就如这黑白两子一样，不可分割却又水火不容。人性如此，无可奈何。”
“你到直白。”
“大汗面前，我没有掩藏的必要。”
“那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何和礼苦笑一声：“看来我今天确实说多了。”努尔哈赤也轻笑一声，扬了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何和礼拿起黑白两颗棋子捧在手里颠了颠：“黑白两子相辅相成，同进同退，也注定了旗鼓相当。”
努尔哈赤细看了一眼何和礼又看着棋盘淡淡摇头：“这盘棋我已经输了。”何和礼收起棋子：“您只是不喜好此道。”
“可以由着我的喜好吗？”努尔哈赤看着何和礼手里的黑白子，一种任性在眼中一闪而过。
“人心本就不正，可见上天造人，自有道理。”
努尔哈赤嗤笑一声，然后又长叹道：“岳托真是得了个好师傅啊。”
“岳托阿哥的文武谙达都是大汗精心挑选的，怎会有差。”努尔哈赤轻哼一声，站起身同时对着何和礼挥挥手，见他转身走向内阁，何和礼躬身行礼退出书房。
“说什么一定要莽古济家的大格格去通风报信，既容易得到代善的信任，又可以控制莽古济，甚至控制蓝旗，如何了？什么风浪都没掀起来。”达启阴森森的看着阿达海，设计谋反一事明明是自己的主意，阿达海却硬是要乱选个蓝熙儿去报信。
“出城的是不是那个丫头，你的人都没搞不清楚，你还说人家丫头没用，我看是二哥你的人不行吧。”阿达海冷哼一声，近乎挑衅地眼神望着达启。
“我的人已经说了，那丫头回府了，她根本就不敢出城。”达启遗憾的说道。
“这不结了，代善没有见到那小丫头，你怎么知道那小丫头不行呢。你怎么就说我的注意出问题了。”
“那你说是哪里出了问题？”达启怒道。
“显然二哥的演技差点火候吧，人家一个小格格都不信你罢了。”
“阿达海，你是故意跟我唱反调是吧！”
“够了，狗咬狗的，有什么意思？”褚英瞪了两兄弟一眼，看着一直都不说话的图尔格问道：“你阿玛回城后说什么了吗？”
图尔格摇摇头：“只说大汗得了乌拉很开心。”
褚英冷哼一声，走出营帐，看着对面的红旗营，然后又看看兄弟三人：“看见了吗？我们这样一事无成，飘红旗地方只会越来越多了。”
“过几天不是要进行打猎比赛吗？爷您得个头彩，贝勒爷自然就会想起爷您的厉害了。”阿达海一副谄媚的德行，达启瞪了一眼，就连后面的图尔格也无奈的摇摇头。
褚英却没有说话，翻身上马扬鞭而去，达启和阿达海互相嫌弃的看了看彼此，也都上马远去。
图尔格却看着红旗营轻笑一声，那个小丫头确实很有意思，不过看来，红旗营里藏着更有意思的人。当然图尔格什么都不会说，毕竟谁都没有明确规定，钮钴禄氏就一定要保着白旗，更何况阿玛和三哥都是黄旗的人。
乌拉贝勒布占泰一共娶了建州的三位格格，额实泰、额恩哲和穆库什，除了穆库什是努尔哈赤的四格格，其他两位是舒尔哈齐的长女和次女，回来的穆库什住进亲哥哥九阿哥的府里，而其余两位福晋，连同她们的家眷都安排住进了代善府里。至于同行回来的家眷，除了穆库什的小格格仅有三岁，还有三位成年的格格和一位成年的阿哥，格格们如花似玉，阿哥英俊帅气，一时间赫图阿拉城热闹起来，各种宴席如流水不断。
“这个额实泰真是够可以了，真是打起杜度的主意了，她难道还觉得如她那个大格格如今还能配的上我的侄子吗！”莽古济进了屋就不满的嚷嚷起来，从内堂出来迎她的蓝熙儿却没有任何表情，接过奴婢手里的茶杯小心的递给自己的额娘。
“福晋这话说的在理，乌拉都没了，他们家格格就算有个乌拉贝勒嫡长女的名号又有什么用啊！”屠嬷嬷给莽古济轻摇着扇子，让她消气。
莽古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女儿，接过茶杯，她就乖乖的坐在自己对面了，这丫头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最近的几场家宴这丫头只参加过一次，人前人后也不爱说话了，以前那任性张扬的性子突然一天就没了，人家都来抢杜度了，自己和她说了几次，她都没有任何反映，难道这丫头还不明白她是要嫁给杜度的吗！
“额实泰可不这么觉得，人家觉得只有她的女儿最配杜度呢，说不定还觉得我们这一房的人都欠他们的，汗阿玛最近确实事事都很顺着他们，二哥连红旗营的令牌都给他们了，他们可以随便出入红旗营。她说她的格格和阿哥们都喜欢打猎，汗阿玛马上就安排了几场。”
屠嬷嬷才要说话，莽古济又想起什么立刻说到：“不仅杜度，还有岳托也没放过，她那个大格格跟着杜度，小格格在这几场打猎里可都围着岳托转呢。这倒好，大哥家的，二哥家的，她都惦记上了。”
“真是够厉害的。”屠嬷嬷感慨道。
“咱有什么办法，咱们府又没人去打猎，总能我本格格我跟着自己侄子去打猎吧。”话音落了，莽古济和屠嬷嬷一起看向蓝熙儿。
蓝熙儿暗叹一声：“额娘，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打猎吧，女儿去就是了。”说完起身就回房了。
莽古济简直都说不清自己是生气还是无语，愣是看着女儿身影半天没说出话来。
“福晋，您看，咱们家的格格还是愿意争取的，这不是答应去打猎了吗？”
莽古济却是一声长叹：“你以为他是为了杜度？你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去打猎的？”
“这奴婢可要好好说说了，难道岳托阿哥比杜度阿哥差吗？奴婢可不觉得。”
“这是谁差谁好的事吗？”
屠嬷嬷还想再抗议几句，但是见福晋脸色又阴又沉，只得作罢。
“你别拽了，我这不是跟着你出来了吗”平英的了三姑的指令，今天说是什么也要拉蓝熙儿出来打猎的，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怠慢。
“奇怪了，你现在怎么不好热闹了呢，你这性子怎么说变就变了啊。”平英见蓝熙儿脚步依旧很慢，伸手又要拽她，蓝熙儿赶忙躲开她的手同时脚下也快了几步，嘴上却依然不以为意的嘟囔：
“打猎算什么热闹？还不是年年都去打猎。”
“我说的当然不是打猎，我说的是乌拉回来的那些表姐、表妹和表哥。现在的宴席几乎都是为了欢迎他们的。你却一点都不好奇吗？”
蓝熙儿更无语了：“天哪，我的表哥和表姐们还不够多吗？我还会去好奇这个。”
平英要被气死了，近期内家里已经有好几场宴席了，这丫头除了第一场露个面，之后的宴席都没有参加。出城打猎这种一年才一两次的事竟然还要自己硬拽她出屋：“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不出来，你的杜度大福晋的位置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见蓝熙儿依然没有反应，平英又拽住她的胳膊，严肃的说道：“额实泰姑姑的齐而雅大表姐，整天都跟着杜度大哥，我可真不是唬你，现在已有传闻说两人是俊男靓女，天生一对了。”
那个表姐挺漂亮的，浓眉大眼，很般配啊。”蓝熙儿脑子里还真回忆了一下齐而雅的相貌，然后认同的点点头。
“你！”平英惊讶不已，转头一想又恍然大悟：“对了，你喜欢的是别人。我还别不告诉你，回来的可是三位格格，你即使喜欢的是别人，很可能也她们惦记了，当然你要是喜欢的也是我的哥哥们，那就更有可能了。”
这次轮到蓝熙儿气结了，运了运气，不再多说，跟上平英的速度往府外的马车走去。远远的看见林子里的三位格格并排而站，都是一身骑装，倒也有一番英姿飒爽的味道。
蓝熙儿随着平英走下马车，扫了一眼三姐妹，大表姐齐而雅颇有风韵，身材高挑丰满，浓眉大眼，只是眉眼之间都是傲慢，二表姐乌德尔细腰高挺，与齐而雅虽不是一母同胞，可眉眼与齐而雅也很相似，只是她更显秀气，一双眸子最是动人，转动之时颇有勾魂之态，很容易让人心神不稳，可惜她多半都躲在齐而雅身后扭扭捏捏的。三表姐济尔海的眉眼比起前两位就略逊一筹了，更像她的额娘，而且皮肤有些暗黄，很容易让人想到她是营养不良，不过她的眼睛让人看起来最真诚，笑起来时也显得特别热情。
济尔海，蓝熙儿记得，那个果子格格，不自觉的就又多看几眼。
“这位妹妹我怎么从没见过？”硕累是乌拉贝勒的嫡长子，在乌拉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这次来到建州才几日就把众表姐、表妹逗得心花怒放，无人不赞他风趣幽默，此时见了蓝熙儿，自然知道她是城里最贵重的格格，当然想表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