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假
“格格望着漫天繁星时会想起谁？”送走都类，便见蓝熙儿望着窗外已经有星星的天空发呆。
“谁说看着星空就会想起谁！”蓝熙儿头都没回冷冷的说。
“若你想谁就和星星说，不论天上还是人间星星都会转达。”岳托轻声念着，眼睛比星空还要闪亮。
这是很多年前自己和他说的话，竟然还记得，蓝熙儿有些惊喜，却依然冷冷的说：“这么荒谬的话，阿哥也会信！”
岳托嗤笑一声：“确实荒谬，偏偏还信了，而且信了很多年。”
蓝熙儿终于转头望向岳托，黝黑透亮的眸子比星空还要漂亮，岳托望着不愿意将眼神挪开。帐篷突然传来了马提琴的声音和人们的欢唱声，很快篝火的影子在帐篷上晃动，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这是在欢呼什么？”蓝熙儿继续看向窗外。
“灭了乌拉，士兵们到了夜间都会庆祝。”岳托解释道。
“灭了乌拉？”蓝熙儿不敢相信的重复着：“你们灭了乌拉？”
“你们没有收到消息？不应该啊，红旗营都回来了，消息早该传过来了。”
“我们收到的消息是叶赫支援乌拉，你们被前后夹击，而且已经失去联系了。”
“什么！”岳托眼里少有的掀起一丝惊讶。
蓝熙儿点点头：“大舅舅说乌拉和叶赫很可能会反击，城里也非常危险，让各府的人尽量凑到一起，统一保护。所以我额娘才带了妹妹去大舅舅府，其他府的福晋也都携家带口的聚在那里。”
岳托没有说话，帐外的欢声笑语越来越多，琴声也非常动听，因为帐篷没有点灯，映进来的篝火影像越来越旺盛，蓝熙儿看着发了会呆哀叹一声声音闷闷的道：“当年灭了哈达是不是也如这般欢乐庆祝！”
“哈达？”看着岳托不解的眼神，蓝熙儿苦笑的摇摇头：“是我忘了，灭哈达的时候，也没有你。”
“你很在意哈达？”岳托脸色有些严肃。
蓝熙儿收起了悲伤，有些调皮的咧咧嘴：“我像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岳托才要开口，蓝熙儿抢着说道：“不错，哈达的一切我并没有参与，可我到底是哈达纳喇氏，留着那个姓氏的血，亡国灭种这种事任谁都会动容几分的。”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凄凉，岳托心中一紧：“你不是，你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格格。”
“爱新觉罗家的格格是我额娘不是我。”蓝熙儿不在意说着，其实蓝熙儿想说你们家的格格又好到哪里去，平英和岳琪都没她过得自在。
“不，你就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岳托倔强的看着蓝熙儿，褐色的一对眸子里似乎也有了篝火，惹得蓝熙儿的心悸动。
“爷，何和礼大人找您。”门外索尼的声音，两人都被惊醒一般，步调一致的晃晃头。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岳托有些尴尬，缓缓神说道。
“慢着，你把我一人丢这里了。”蓝熙儿也缓过神，跑过去挡在门边。
“放心，索尼会在帐外守着，不会有人进来的，你要是累了困了，可以去那边歇息。”岳托指了指自己的睡榻，蓝熙儿却依然没有把门让开，看着睡榻眉头紧皱。
岳托没好气瞪了一眼：“这睡榻好歹是爷一个人睡的，总比您这身男装干净多了。”
“那我也不是很累，不过饿了倒是真的。”蓝熙儿赶忙岔开话题，说完还转转眼珠，鼓了鼓腮。
这是她调皮后惯用表情，岳托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被气的哭笑不得了，运了运气却发现自己哪里还有脾气。
见岳托眼神里还有怒气，蓝熙儿赶忙可怜兮兮补上一句：“那我下午就跑出城了，什么都没顾上吃。”
“你活该，人家谋反关你什么事，你老实在府里待着就是了，谁谋反还能灭了你们府不成。”见岳托眼色更严厉了，蓝熙儿不敢再说话，一双眼睛委屈巴巴的眨了眨，岳托轻叹一声：“我找人给你拿些吃的。”
蓝熙儿面露喜色，见到岳托依然紧绷着脸赶忙又收住笑容，挪了挪脚步，将门让出来，见岳托迈开步伐，眼里满是不舍。
岳托掀开门帘又停下脚步，看着蓝熙儿柔声道：“我不会把你丢下的。”没等蓝熙儿在说话，岳托已经出了帐篷。
帐篷里依然没有点灯，蓝熙儿坐在在睡榻上，看了看周围的一切，一个睡榻和一张书桌还有两把椅子，简单的很，其实岳托的房间也是这般陈设，这些年来只有书越来越多，其他的根本没有变化。可他这个人自己却越来越看不懂了，那双深褐色的眸子越来越深邃，即使很认真的看着时依然越来越看不懂。
蓝熙儿摇摇头，觉得还是想想今天的事吧，索尼已经将吃食放在了书桌上，可是她并没有动，不是不想吃东西，而是她觉得只要稍微挪动就会被发现，然后被牵扯出来的事就会很重要，可到底是什么又说不出来，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事情很重要。
为什么可以跑出城报信，就凭她一个小格格，轻而易举的就跑到了红旗营，这实在太奇怪了。额娘到底在哪，所有人都怎么样了？大舅舅为什么说攻打乌拉的队伍都失联了，明明灭了乌拉，还有为什么会听到了大舅舅谋反的消息，还是达启透露的，这绝对是天大的军事机密，跑出来时她没有想这么多，此时安静下来回想这一天的事情，越想越荒唐，头也越来越沉，闭上眼睛终究还是倒下了。
“给阿玛请安，给姑父请安。”岳托起身后看见都类也在，见他点头，知道他将事情已经讲明。
“你怎么看这件事？”何和礼柔声问道。
“做好防备，静观其变吧。”云淡风轻的语气，代善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防备？静观？不采取行动？”都类沉不住气了。
“人家连谋反都策划了，我们还是别妨碍人家。”代善眨眨眼，儿子是自己的没错，可是这个儿子已经越来越看不出来了。
“谋反是不是真的？”都类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假有什么关系呢。事情总会有个过程，只有时间能给我们答案。”岳托顿了顿，语调轻松起来：“当然，不谋反就皆大欢喜了。”岳托眼里明明有一股狠劲，只是一闪而逝。
何和礼抿嘴浅笑，这小子是个智勇双全的，最难得的是那份淡然冷静的性子，转头又看着代善摇摇头，代善是伤了一个好儿子的心。
“你想要的是什么结果？”代善有些恍惚，自己也不太明白了，这话问的有什么意义。
岳托尤其乖巧地说道：“回阿玛的话，大家相安无事自然是最好的。”
代善没见过儿子如此乖巧又友善的样子，愣了好一会才木木的点点头。何和礼暗叹一声，若是身为大阿哥的褚英真的谋反了，那么二阿哥代善的地位必然会不同了，可是反不反，显然这小子都没放在心上，当然他阿玛的地位，他也没放在心上。
“送消息的人呢？”何和礼看着都类问道。
“只是个小兵，已经放回去了。”岳托不慌不忙的答道，都类斜睨岳托一眼撇撇嘴，这人的道行越来越深了，说起谎来头头是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让他回去了？谁的人都没有问吗？”代善其实很恼火了，尤其是看着儿子淡定的眸子。可他一贯温文儒雅，即使发了脾气也是文质彬彬的。
“谁的人有什么关系呢，消息就是这个消息，至于城里现在的情况，儿子也派人去打探了，天亮之前应该会有结果。
谁的人当然很重要，是谁派出来的就可以琢磨出派人报信的真正目的了，谋反绝对不是小事，谋反的人又是褚英，这个关系就更重大了，如果褚英真的谋反了，代善拿住了褚英那就立了大功，可是消息是假的，代善若是动手了，肆意诬陷兄长，这才大汗哪里绝对是大忌，只怕代善今后的日子就和当年的舒尔哈齐差不多了。可是岳托却从头到尾都是轻描淡写的姿态，何和礼啼笑皆非，轻叹一声：“你们出去吧，有什么事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再说。”
都类和岳托一起行礼退出营账。
“你看看，你看看，他是我儿子吗？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代善气急败坏的说，“这消息必然是来对付我的，不管如何，都该问清楚吧，我这个阿玛真是倒了，难道能有他的好处！”
何和礼仔细的看了看代善却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出营账，他很清楚代善其实没有心思替代褚英，他算得上能文能武，可不是个会算计的人，而且心也不够狠，这种人成不了大事。
褚英当然也没把代善放眼里，但是他过于残暴和跋扈，所以众位弟弟在他手下都觉得是苦日子，没人会喜欢拥戴这样的领导人，就是他自己也不喜欢，才会造成现在众人都拥护代善的局面，大汗这两年也是对代善更器重，这应该就是褚英策划所谓谋反的源头，谋反是假，打击代善是真，一旦代善信以为真，褚英大可以反告他构陷自己。
岳托之所以没把谋反当回事，想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谋反可以不当回事，可阿玛的安危那小子也没放在心上，也难怪代善会气的直跳脚，何和礼回头又看看代善的帐篷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