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桃花
“岳托表哥,岳托表哥。”
济尔海找遍整个红旗军营终于找到了岳托,一路边喊边跑过来,因为跑的太急,白皙的小脸透着红晕,含羞欲言又止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
岳托一脸漠然的看着济尔海,都类却是满脸好奇的打量着柔声问道:“这是哪来的小妹妹啊?”
“给岳托表哥请安,给都类表哥请安。”济尔海稳了稳情绪,站直身体规规矩矩的给两人请安,“我是乌拉那拉济尔海,我额娘是额实泰格格。”
“原来是布占泰家的三格格啊。”都类恍然大悟,济尔海却反应了一下,怎么她就成了三格格?论排行,她的名次靠后着呢,很快又想通了,乌拉已经被灭了,阿玛逃去叶赫。贝勒府早已被封,只有流着爱新觉罗家血液的姐弟四人跟着建州的部队折返,他兄弟姐妹根本生死未卜。想到此处,济尔海却不是伤心,一双眼睛褪去了羞涩,含着一抹讥笑,淡然的摇摇头。只是这片刻的淡然,岳托便抬眼多看了一眼:“什么事?”
见岳托望着她,声音虽然淡淡的,那双褐色的眼睛还是让济尔海心中一喜,娇羞的望着岳托,才要说话时,又看了看一旁的都类,头又低了下去。
都类最懂女人心思,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往前迈了几步。
“这个给你。”济尔海深吸一口气,将一个荷包递到岳托面前,上面绣着一朵火红色的石榴花,岳托却没有伸手。
“我知道,这个不足以报达救命之恩,可如今我也身无他物了,这是我亲手绣的。”
“要是为了救你的事就不必了,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岳托没有接荷包,而且已经迈开步子了。
“岳托表哥,救命之恩怎么是小事呢,这个给你。”济尔海一把抓住岳托的手将荷包放上,转身跑走了。
岳托还没来及合掌,荷包就被都类抢了过去:“哎呦呦,这乌拉格格都挺热情爽朗的啊,哎呦呦,这乌拉格格的针线活真不错啊。哎呦……”
“你哎呦完没有!”岳托瞪了一眼都类,往前走去。
“喂喂喂,你看看这荷包缝的多好,还有这花,这是什么花,石榴花吧,多好看,你不要啊?”
“送你了。”
“人家给你的,我可不要,君子不夺人所好。”见到岳托冷冷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当然,我也算不上什么君子,可那种爱好,爷也是没有的。”
岳托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冷哼一声:“爷倒是有个自知之明的。”
“你不用管我是不是君子,现在咱们说的是您这位爷,我看这朵小桃花很不错,你就收了吧,这乌拉格格配你这建州阿哥,又是表哥表妹的,简直是门当户对。”
“表哥表妹就是门当户对了。”岳托的声音有些飘忽,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都类见他这不染红尘的德性就来气,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让他看向自己:“你别让我额娘操心好不好,你难道真的不近女色,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岳托被都类的胡言乱语气的够呛,一把推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又在姑母面前说我什么了?你才喜欢男人呢。”
“还用我说什么吗?我额娘都看出来了,你身边的丫鬟碰都不碰,你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成亲了。”
岳托没好气的甩开都类的胳膊,想起都类的话,确实像极了姑母的话,苦笑的摇摇头。
“就好像你碰了你的丫鬟似的,你还是让姑母操心操心你吧。”
“我怎么一样,我见到漂亮妹妹们还是愿意理上一理的,你呢,我都没见过你和哪个姐妹们说句话,就我那个四妹,每次见到你眼睛都发光,你理都不理。”都类说完又摇了摇头:“我四妹还是算了吧,被她额娘宠过了,任性又刁蛮的,刚才那朵小桃花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你看看人家这绣花的手艺,甩家里的姐妹们好几条街。”都类又把荷包拿到岳托眼前晃。岳托却理都没理的只顾着往前走。
都类心急的嚷了起来:“岳托阿哥,您倒是说说您喜欢什么样的,我好歹也能给我额娘一个交代啊。”
岳托终于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眼里闪过一丝情绪。
都类好像悟道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问道:“是熙儿,是熙儿对不对?”
岳托看着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你糊涂啊,她身后是整个蓝旗的势力,有多少人盯着呢,你何必卷进去,那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不用嫁去其他各部了,还有大舅盯着呢,你惹不起的。济尔海这样的格格家里还不是一抓一把,就算你阿玛不给你做主,有我额娘在,有郭罗玛法在,一定由着你挑的,可是蓝熙儿不可能的。”
岳托暗叹一声:“由着我看她做个棋子任人摆布吗?”
“你能怎么样?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这个家族里谁还不是一颗棋子,如阿玛,如我额娘,谁都要为爱新觉罗这个姓氏负起责任,包括你我!”
“我可以娶她。”岳托说的很平静,都类不敢置信的睁了双眼,砸了咂嘴:“那样会天下大乱的。”
岳托侧身从都类身边走过,都类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手里的荷包还在,赶忙去喊岳托,只是哪里还有岳托的身影。
星空一片灿烂,岳托眼里都是悲伤,是,他喜欢她,那个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他的小表妹,那个总是胡言乱语的小表妹,那个任性又嚣张的小表妹,他不能看着她陷入家族那些冷血又残酷的旋涡中,这一世他想护着她。
可正如都类所说,会天下大乱的。她的身份太特殊了,她是哈达贝勒的嫡长女,虽然哈达贝勒吴尔古代已经彻底臣服他们建州了,但是哈达部还存在的。她的亲舅舅也就是自己的五叔手握蓝旗一半兵力,另一半在阿敏叔手里,虽然阿敏叔才是蓝旗旗主,不过毕竟是玛法的侄子,阿敏叔早就和五叔、三姑同气连枝了。
阿玛和大伯分别执掌红旗和白旗,红旗的势力也只是少逊白旗,其实大伯也在拉拢蓝旗,今后的事会如何谁都不好说,毕竟阿玛的红旗确实在逐渐强大。显然大伯看阿玛已经越来越不顺眼了。但是玛法一早就扬言他的一切是要给大伯的,所以大伯拉拢蓝旗只会让人们觉得那是兄友弟恭,所以杜度娶蓝熙儿就是皆大欢喜。
可要是换成他娶蓝熙儿,二阿哥的嫡长子娶了三格格的嫡长女,那就是红旗和蓝旗结合了,众人只会觉得阿玛这是有所图的,先不说玛法会疑心阿玛,就是大伯根本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其实就算阿玛有意和大伯一争高下,他们红旗里可以娶蓝熙儿这样有背景的格格也不会轮到他身上,阿玛不宠他,自然也不会给他安排最好的。更何况阿哥娶亲是福晋操持的,那个济兰也不会允许他有个如此强大的外戚。三姑更是看不上他这个无宠又无势的阿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他要娶蓝熙儿后全都乱了的场面,那样只会把蓝熙儿带入另一个黑暗之中。
岳托深吸一口气:“熙儿,这漫天的繁星真的会传达我的思念吗?”
白旗帐内,褚英将捷报攥在手里,恨意和怒火都从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里表露出来。帐内与褚英同在的还有额益都三子:次子达启,五子阿达海以及八子图尔格。
钮钴禄额益都是最早归顺努尔哈赤的,努尔哈赤为了彰显重视,将妹妹爱新觉罗哈索达嫁给了额益都,生养了达启、图尔格和三格格共两子一女,至于阿达海虽不是嫡子,可几年前那位大福晋突然一心向佛再不管事,他们府后院的大小事便由阿达海的额娘主持,因此阿达海的地位也提升上来,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永远都是息息相关的。
阿达海摇摇头:“咱们这位二阿哥如今是厉害的很啊,两次攻打乌拉都大获全胜。红旗的风头很旺啊。”
“哼!不就是打赢两场,我们白旗又不是没赢过。”达启不以为意。
“我们白旗已经很久没有仗打了。”阿达海长叹一声。
“赢了再多,也不过是二阿哥,如何比的了大阿哥,谁先谁后早就天注定了。”达启满脸不屑的瞪了一眼阿达海。
虽然都是额益都之子,但嫡庶有别,阿达海的额娘再受宠也只是侧福晋,达启自然从心里就瞧不上这个弟弟。
“二哥,这话错了,这天下从来都是能者居之。”阿达海毫不在意达启的怒视,轻撇了达启一眼,达启这种人,就是勇猛有余,智商不足,仗着嫡子的身份,才有了今天的地位。额娘说过达启的额娘是因为做错才被阿玛夺了管事的权利,碍于大汗的颜面,才对外宣称是一心向佛。所以阿达海早就不害怕那对母子了,曾经是多么作威作福的母子。
“阿达海,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我到底是你二哥。”达启怒气冲天。
“是啊,谁也没说不是啊,我不就是喊着二哥了吗?”阿达海还是不紧不慢的,达启更是火起,怒瞪双眼简直是一副要打阿达海的模样。
突然更大的怒声爆发:“都少说两句。”
两兄弟赶忙住口看向褚英,见他扔了捷报,一双眼睛死盯着捷报,动了动口型。图尔格看懂了那是“代善”两字,只是又看了看两位兄长微乎其微的摇摇头。
“我们是该给代善点厉害了。”达启阴鸷的一双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你有什么主意就直接说。”褚英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达启清了清嗓子,声音却低了几分:“我们可以清君侧。”
帐篷里静止片刻,阿达海便嗤笑一声:“我以为您有什么好主意呢,别的不说,白旗才有多少兵力,不算上大汗的黄旗,那还有红旗和蓝旗两队人马呢。搞不好,我们落个谋反的罪名。”
这一次达启却没有理会阿达海的冷嘲,眼睛闪着光看向褚英说:“我们要的就是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