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宴
“你阿玛难得请客一次，你却陪我这个不成气候的堂叔在这山边上喝西北风，要是你阿玛知道了，定是要同我打一架的。”济尔哈朗一手翻着烤架上的兔肉，一手端起酒壶饮了一口暖身子，还不忘赞道：“好酒啊，你如今真是不一样了，拿这样的好酒来孝敬我。可惜，我只是回敬你一只兔子。我这个堂叔真是没用。”
“他不在意的。”岳托淡淡的，也饮了一口酒。
“你别这样说，你这次立了大功，你阿玛也是开心的。”济尔哈朗扯下一块兔肉递给岳托。
岳托咬了一口兔肉便赞道：“你如今烤兔肉的本事见长啊。”
“也就这点本事了。”
“你今天是什么了？垂头丧气的。这好酒好肉的你还不满足，想当初，哪有这样的酒喝，也逮不住这么肥的兔子。”
“我本与你同岁，又是你叔辈，你如今都有战功了，我却连军营的门都进不去，如何不惆怅。”
“阿敏叔是你二哥，又是蓝旗旗主，你找他去，自然有你路走。”
“你还不知道这家里嫡庶有别，我那个嫡出的哥哥哪里会管我的事，我若是住在他们府上或许还能亲近些，这些年我又住在汗宫里，早些年有大伯的侧福晋照顾着，还算周全，如今她去世了，你又回了府，你们这些嫡亲的孙子他都不是个个能照顾到，何况我们这些侄子。”
岳托自然明白寄人篱下的感受，阿玛那个府他就是再不愿意回去，也是他阿玛的地方，他这个嫡阿哥住在那里绝对是天经地义的，济尔哈朗就不一样了，自己的阿玛犯了事，死在牢里，他和他的孙岱姐姐一直虽被玛法养在宫里，自己也是被安排住在八叔那里几年，才和他有些交情。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如今可是城里炙手可热的阿哥，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岳托被他打断思路，愣了一下，随后又摇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啊，红旗营早就是你阿玛的地盘了，就算你阿玛不宠你，还有你姑父在，怎么都会照顾到你的。”
“我想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岳托的声音不大，但是眼神很坚定，济尔哈朗愣是被镇住了。
岳托见他没说话，饮了一大口酒，继续说到：“代善的儿子，何和礼的侄子，带的上这个称呼的人太多了，凭这个站不住脚的，我必须有一席之地才能保证我和硕托今后的生活。”
济尔哈朗实在不敢想象这个同自己一般大的侄子已经将路看得这么远了。自己还没头苍蝇般的想进军营都找不到门，不错，这个家族你必须有一席之地才不会被淹没，心服口服的点点头。
“如何能有一席之地，如今的战争也不如早些年那么多了，再说你也就14岁，就算你阿玛同意你去战场冒险，你玛法也不会同意的。你这次虽然立了功，可你玛法知道你干了这么危险的事也是发了大火，险些把你阿玛打残了。”
岳托冷笑一声：“我确实没想好该怎么做？”
“成亲吧，你想过成亲吗？”
岳托差点一口酒没喷出来：“成亲？！爷才14岁。”
“那怎么了？14岁的时候，你阿玛、你大伯可都成亲，成亲你就有外戚势力了，既然不能靠你阿玛，那就必须找个有势力的外戚，如果你可以找个很有力量的外戚，就是你阿玛也会顾虑你三分的。
见岳托没有说话，济尔哈朗继续说：“你看看我二哥，当初我阿玛出事的时候，年长的四位哥哥只有我二哥毫发无损，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哈达格格做福晋。”
“哈达？”岳托终于被惊动了。
“哈达怎么了？你可不要小看哈达，都说哈达贝勒吴尔古代是个傀儡贝勒爷，可是那怎么样，人家现在手里有兵权，管着蓝旗营的差事，又娶了你三姑，安安分分的在建州过日子，我看这日子过得就很好。那叶赫、乌拉贝勒看着是个正经的爷，可是又如何，还不是你玛法一句话，说打就打了，这次攻打乌拉，你也去了，那个贝勒爷的丑态你也见到了吧，能成什么事啊。”
济尔哈朗霹雳吧啦的说了一堆，却不知岳托早就因为“哈达”二字魂飞天边去了。他当然知道哈达格格的地位，五叔、三姑还有哈达早已混为一体，这些人的势力绝对不差于他阿玛，他很清楚阿玛的一切都不会属于他，所以他若想在红旗营站住脚，就必须找一股能与阿玛抗衡的势力。
“话说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啊？”岳托又被问愣了。
“算了，想你也没有，见谁都不说话的，也没见过你和哪个格格说过话。没有也好，有也未必能娶回去，你这身份摆着呢，必然也不是随便能娶的。”
岳托皱皱眉。
“咱们算算啊。”
岳托还没明白他要算什么，就听他已经开始数起来了。
“你是代善的嫡长子，如今又有了战功，这会说亲一定是最好的时机，要算呢，自然要先从你的表姐表妹说起，你大姑家，哦，算了，那栋鄂府里只有一个都类是你大姑的，别的格格虽然也有嫡出，还是不太好，免得你大姑不自在。你二姑家，这个算了吧，她就是庶出，她的子女自然是配不上你的。你三姑家……”
“三姑？”岳托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显然有些激动。
“你三姑怎么了？他们家那个大格格出落的很是标致呢，就是过于刁蛮任性些。”
“刁蛮任性，”岳托轻声念叨着，看着篝火浅浅一笑。
“算了，算了，你三姑那性子也够受的，若是真成了你丈母娘，日后没你好果子吃。再说了，那女娃还小，你三姑不可能这么早嫁出去的，你哪里还等的了。”
岳托眼中一沉，一声长叹，哈达那拉蓝熙儿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哪里是他能选择的。被济尔哈朗挑来挑去的，岳托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关系，没有你姑姑家的，还有那五大臣的。咱们再想想。”
岳托哪里还有心思听他数个没完，觉得自己也有七分饱了摇摇手道：“行了，日落西山了，你赶紧回去吧，宫门也是要落锁的。”
“哎，还是你们自在啊。”济尔哈朗一声长叹，岳托虽然没有阿玛宠着，可有玛法护着，也有个自己的家，如今立了战功，更是成了别人眼里的“爷”。自己与他已是天壤之别了。
两人把酒都干了，灭了火，各自散去。
代善与大福晋叶赫那拉济兰，都是锦衣华袍，代善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走动，耀眼夺目，乍一看就知道非寻常之物，还有他那位大福晋，那可是女真第一美女东哥格格的亲妹妹，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满头的金钗玉环，两人都是一身富贵，在厅里走来走去，生怕照顾不周。虽然汗阿玛没有到场，大哥褚英和众位弟妹都到了，代善自然不敢怠慢，非常热情的招呼众人。
众人很快注意到的是代善的三阿哥萨哈林，十一岁而已，跟在父母身后斟茶倒酒，为人随和可亲，他是代善与济兰的嫡长子，不仅随了济兰的白皙皮肤，也如代善一般温文儒雅，剑眉凤眼，高高的鼻梁，是爱新觉罗第三代里相貌最出众的阿哥，半场酒席下来，就得了叔伯、姑姑们不少的赞扬。济兰见长子如此争气，心中大感欣慰，也跟着热情不少。
不过这世上总有人会惹出一些事，不知道是彰显正义还是简单的没事找事，即使特别完美的事情里也能找到缺陷，就如这酒席上，原本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场景，三格格莽古济却眼神冰冷：“今天的宴会一来是为了二哥乔迁新居，二来是为了红旗营立的大功，可据我所知，这场战役中立功最大的是我那侄儿岳托，二哥，这酒席半场都过去了，妹妹怎么连岳托侄儿的面都没看见？”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大部人都是看好戏的样子望向代善夫妇，莽古济见到这样的效果，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扫了一眼济兰，满意的举起酒杯轻咽一口。
“莽古济，你这是看上人家岳托了啊。”褚英眯了一眼莽古济，阴森森的眸子最后定在代善身上，他最是看不惯代善的道貌岸然，阿玛面前装乖卖巧，背地里却连嫡长子都能虐待，若说褚英是为岳托抱打不平，当然不可能，只是看着代善因为嫡子被众兄弟笑话，喜闻乐见罢了。
“瞧大哥说的，杜度是我侄子，岳托也是，我总不好厚此薄彼吧。”莽古济一双凤眼含春而笑，只是厚此薄彼四个字说的声量尤其大，代善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三姑，我大哥还在军营，这会正赶过来了。”萨哈林边说边拿着酒壶给莽古济斟酒。
“弟妹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褚英大福晋嫩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济兰。济兰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好儿子。
岳托那孤僻性子必然是不愿参加这种宴席的，自己阿玛的酒席，又是为他请的客，他却不出现，这算得上不敬了，本来是想让萨哈林借此出出风头的，可自己这个好儿子真真是处处为他大哥解围啊，一个劲的替他大哥的好话，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萨哈林自小就特别喜欢他的这个大哥，岳托两兄弟一直都住在后院，也不知道萨哈林和岳托如何就结缘了，如今岳托立了战功，萨哈林简直将他大哥像神一样的崇拜了。
济兰当然明白她这个大嫂是来看热闹的，其实岳托立功，她心里不好受，她这个大嫂又能好受多少，眯着眼笑脸相迎：“瞧嫂子说的，说起好儿子，谁能不夸嫂子的杜度，简直是大哥的翻版，一样的英勇不凡。”
褚英大福晋果然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