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争吵
寒暑交替，岁月匆匆流逝，岳托的课业越来越重，12岁的时候，大姑父更是带他和都类去红旗营训练，虽没有正式入编，但他们都已经跟着谙达学过骑马射猎，甚至是拳脚功夫，所以来到军营会跟着实战演习。但是每月的河边之约，只要天气不是很恶劣，岳托还是会跑出来赴约。即使临时什么变化，也会提前派人通知蓝熙儿延期或者提前的。
“岳托阿哥留步。”
岳托才给玛法请完安，还没有来及的出汗宫，就被伊尔登拦住了去路，跟上来的还有杜度，想也知道这两人也是来请安的。岳托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人。
“岳托阿哥，我听说你有一把很不错的短剑，拿出来给我们也看看吧。”
岳托警觉的后退半步，依然没有说话。伊尔登的急脾气上来就更怒了，一把就要拽住岳托的衣领，可如今的岳托早就不是当年山里的岳托了，轻而易举的一个侧身就躲开了伊尔登，同时肘部用力，就打在了伊尔登的后背上，伊尔登被撞的缓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转身就冲杜度嚷了起来：“你还要不要看短剑。”
杜度见岳托俨然是摆脱了伊尔登就要走的架势了，不管不顾的就从往岳托的身后扑过去，岳托本来已经听见声音了，可是架不住伊尔登也从侧面扑过来了，躲了伊尔登还是被杜度死死的从后面拽住了胳膊，岳托本就比他们都瘦弱，那里还挣脱的开杜度。伊尔登见机会来看，两手就在岳托身上乱翻，很快一把匕首就翻了出来，便是蓝熙儿给岳托的匕首。
“你看，我说是这把匕首吧。”伊尔登得意的拿给杜度看。杜度脸色大变，接过匕首翻看，此时控制岳托的手也有些松了，岳托趁机挣脱，同时要抢回匕首，只是杜度也不是好对付的，躲过岳托的攻击，岳托只顾着抢匕首，也没估计自己要害，杜度对着岳托胸口就是一脚，岳托吃痛暂停了动作，伊尔登也毫不客气，对着岳托后退又是一踹，岳托整个人就蹲了下去，伊尔登更是拳打脚踢起来，还不停的嚷嚷：“你是个什么东西啊，这短剑是你配用的吗？你老实交代，是从哪里偷来的。”
“你们干什么啊。”都类本是和岳托一起来的，却呗努尔哈赤的大福晋留下多说几句话，就晚出来一会，一出来就见岳托已经被打的蜷在一起了。都类本来就是男生女相的，所以众兄弟都多少嫌弃他小白脸模样，伊尔登见杜度都没说话，都类他就更不怕了。
都类倒也没含糊，对着伊尔登的胳膊就猛跩，伊尔登算是躲开了岳托身边，都类赶忙把岳托拉起来，见他已经鼻青脸肿了，哪里还能忍，什么也不问了，冲着伊尔登就挥拳头，两人抱打在一团。
这边岳托也没耽误，挥着手就抢杜度手里的短剑，别看杜度高大威猛，可是平时众星捧月的，真要单打独斗，哪里是岳托这种已经和军人们一起历练的阿哥的对手，岳托先是一个扫荡腿，杜度身子已经倾斜，岳托又将自己整个人撞向杜度，紧跟着用力拍杜度握着短剑的胳膊，手不容置疑的就松开了，岳托一个反身，另只手一伸，不差分毫的接住了短剑，心中一喜，杜度哪里肯让，也整个人撞过去，于是等奴才来的时候，四位阿哥已经两两的滚在地上了。还是八阿哥皇太极来了，奴才们才敢动手将四人分开。自然是带到努尔哈赤跟前审问，如今整个建州，只怕能公平教训他们的也只是大汗努尔哈赤了。当然褚英，代善，何和礼以及额益都赶来了。
努尔哈赤看见四人的样子其实是哭笑不得，问了问理由，杜度却只是说小事拌了几句嘴，就没忍住打起来，岳托和伊尔登当然也跟着附和，都类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自然也就跟着点头。杜度很清楚，说出短剑就会牵扯到蓝熙儿，四个人若是因为蓝熙儿打起来的，蓝熙儿的结果就不会好了，岳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以啊，会打架了，拳脚功夫都没白练，不错，很不错。”努尔哈赤不阴不阳的说着。褚英四人其实都没太当回事，谁男孩子的时候还没和兄弟打过架啊，太平常了，其实代善忘了，他就没有。他就喜欢文绉绉的讲道理，以至于褚英越来越烦他。褚英觉得岳托这侄子可以啊，敢和杜度动手，现在谁不是捧着杜度啊，褚英都觉得杜度越来越没有魄力，只知道养尊处优，反观岳托倒是很有血性，比杜度强，也比他阿玛强。
已经都打的鼻青脸肿了，努尔哈赤也不好在体罚，就让四人分别关在各自的书房待一天，一天不许提供吃食。于是各人领着个人的娃回府了，当然岳托还是跟着姑父何和礼走了。只是杜度走的时候还是在岳托跟前小声说道：“你想跟我抢熙儿，你别做梦了，你看看自己德行，拿什么和我比。”说完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代善，岳托知道他是告诉自己，自己的阿玛也不会为自己做主的。
“格格，格格，不好了。”素心跑进屋一脸慌张，捂着胸口不停的喘气。
“什么事？素心，你这慌慌张张的要是被我额娘看见又要挨骂了。”蓝熙儿放下手里的书，等她开口说话。
“回格格的话，杜度阿哥……伊尔登阿哥……岳托阿哥……都类阿哥……四位阿哥打起来了。”
素心终于说完了所有的名字。
“你说什么？”蓝熙儿不敢相信的握紧素心胳膊。这四人是红白旗两波人啊，井水不犯河水的，遇上都不说话的，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听说是为了一把短剑。”
听见“短剑”两个字，蓝熙儿心中咯噔一声，着急的问道：“后来呢？”
“不知怎么惊动了大汗。”
“什么？”蓝熙儿紧张的问道，岳托本来就不受宠，若是惊动了郭罗玛法，二舅舅又不会护着他，他会很麻烦的。
“格格不用担心，大汗只是罚四位阿哥书房闭门思过，不准吃晚饭。”见格格紧张，素心赶忙补上一句。
突然蓝熙儿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格格，您去哪里啊？他们都在各自的书房里关着，谁都见不到的。”素心拉住蓝熙儿劝道，“格格，您别急，过两天格格就可以见岳托阿哥了，奴婢打听了，几个府都没有请大夫，应该伤的不重。”
“伤的不重……”蓝熙儿重复着，却依然感到不安。
终于等到河边相见的日子，马车还没停稳，蓝熙儿就跳下马车往山洞跑去。见岳托一如既往的坐在山洞前等她暗松口气，岳托却只是两眼直直的看着红旗营，一把短剑立在身边，剑鞘上的三颗蓝色宝石闪闪发光，果然是那把短剑，整个画面说不出的孤立和凄凉。
蓝熙儿倒吸一口凉气走向岳托，岳托转过头看向蓝熙儿，眼神却是出奇的凌厉，蓝熙儿不自觉的就后退半步，只是看清岳托鼻青脸肿的时候，心又是一紧，伤成这样居然都没请大夫，担心的问道：“岳托哥哥，你……你还好吗？”
“这把短剑是谁的？”岳托的眼神冰冷而坚毅。
蓝熙儿心虚的说：“是我送给你的，就是你的。”
“格格还不愿意据实相告吗？”岳托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是大舅舅给我的。”岳托的正义又严肃的模样总是让蓝熙儿的调皮无处安放。
“多谢格格据实相告。”岳托说完起身就走，却不拿短剑。
“岳托哥哥，这短剑有什么问题？”蓝熙儿跑到岳托面前。
岳托冷哼一声：“我没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配用这样的好东西，短剑，格格自己留着吧。”
“你认为它是好东西，留着就好了，管别的干什么。”
岳托冷笑一声：“我不是那府里的人，也没兴趣要那府里的东西。”岳托望着早已结冰的河水，眼里都是悲伤：“以后格格不要来这里了，我也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不来这里了？”蓝熙儿着急的望着岳托。
“格格有格格去的地方，岳托有岳托要干的事。”岳托说完又往前走。
“岳托哥哥，你要去干什么？”蓝熙儿着急的拽住岳托胳膊，“这把短剑你不是很喜欢吗？是大舅舅给我的怎么了？大舅舅的东西确实好，你留着用就好了，二舅舅又不给你……”
“格格。”岳托一把甩开她的手，瞪着双眼怒道：“格格喜欢那府里的东西，自己用就好，我不稀罕。我阿玛不给的，我也不会要别人阿玛的。”
蓝熙儿也知道失言了，可哪里被岳托这般吼过，一下子眼泪就涌了出来，只是倔强的含着泪咬着唇。
岳托心中一疼，轻叹一声：“格格消遣也好，无理取闹也罢，都有人愿意陪格格的，何必来找岳托。”
无理取闹？原来她是无理取闹的。蓝熙儿的泪终究是滚了出来，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短剑，也来了脾气：“好，我是无理取闹的。是我不该打扰岳托阿哥，”抬手抹掉眼泪：“从今以后，我再不管你岳托阿哥的事。”说完头也不回跑向马车。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渐行渐远，岳托望着山川河流，只觉得一切又安静了，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安静，同样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念叨：“她只是自己的小表妹，小表妹而已。”头也不回的走向军营。
天下大事从来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女真各部平静几年光景，万历四十年再次掀起争端，乌拉贝勒布占泰率兵劫掠归属建州的虎尔哈路。努尔哈赤自然不会忍气吞声，决定亲自带兵攻打乌拉。
“岳托，我们马上就要出征，你去哪里？”出征在即，岳托竟然擅自离营，多积礼一把拽住他，拦住他的去路。
“多积礼哥哥，雪太大了，不是暂缓出征吗？我去去就回。”岳托一溜烟的跑出军营，多积礼望着岳托的身影一脸懵逼，这位阿哥从来都是沉稳有度，今是怎么了。
“格格，我们回去吧，这样的大雪，这样冷的天，别冻坏了身子啊。”
“为了一把短剑，他就生我气了？我只是觉得他喜欢才送给他的，没有别的意思啊。”蓝熙儿望着远处的红旗营，眼里都是悲伤。
“不会的，格格，岳托阿哥不会生格格气的。”格格日盼夜盼终于熬到见面的日子，可河边真的没有岳托阿哥的身影了，素心都想哭了。
“说好了每个月的这一天，他都在这里等我的，为什么不来？他为什么不来？他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了吗？他难道不知道我会来吗？”
“格格，十一月的天气太寒冷，每年这月开始，岳托阿哥也是不让格格出来的啊。”
“素心，可有小厮来报信说他不来了？”蓝熙儿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素心不忍格格伤心，却只能摇摇头，每年十一月两人其实都不会来河边了，但岳托阿哥都派人给格格送些小玩意然后嘱咐几句话，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
“格格，我们回吧，雪越来越大，若是冻病了，岳托阿哥一定会心疼的。”
蓝熙儿摇了摇头，看着冻成冰的河水，就如万物都死去一样，他不会出现了，他把她扔在这里了，越想越难过，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素心吓坏了，再也顾不得别的，硬拉起格格回了马车。
岳托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大雪掩盖了所有痕迹。岳托却欣慰的点点头：没人真是太好了，风雪交加，这丫头还不傻。
“熙儿……熙儿只是小表妹”。岳托闭上眼一声长叹，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