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那一刻,散兵好像梦回到几百年前，回到了在他刚刚想跟丹羽庆祝却没有发现对方身影，而埃舍尔直接出现,说他已经背叛的时候。
那个时候,丹羽是不是就像是现在这样呢？
他满载着希望,希望踏鞴砂能够好起来，却被埃舍尔杀害,甚至是背负上子虚莫有的罪名……
“丹羽……”
明明知道这里只是记忆，并非是真实的过去,可看着这样的丹羽,散兵只感觉自己的心口抽疼了起来。
“丹羽……”
他试探地伸出手,手指却对着丹羽那染血的手，穿越丹羽的手臂,如同风一般无法紧握在手中。
散兵颤动着嘴唇，蓄满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它本应该滴落在地板上，却意外地滴落在丹羽的脸颊上。
已经逐渐闭上眼睛的丹羽,在感受到脸上的温热以后,微微扬起唇角。
“………别哭。”说完的这一瞬间,丹羽的手臂彻底滑落。
“……丹羽？”
“丹羽……”
散兵胡乱地想要抓住丹羽,可就像是空气一般,怎么抓都抓不住。
他猛地往前一个趔趄，周围场景迅速变换。
终于,记忆视角再次落在了白散身上。
白散筋疲力尽地跑回了踏鞴砂,当他想把好消息告知丹羽、长正大人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对方，反倒是……等到了埃舍尔。
“埃舍尔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埃舍尔看着那衣服湿漉漉,脸上也沾染几许脏意，唯有那双蓝紫色眼睛充满希望，亮得惊人。
面对这种充满希望的表情，埃舍尔手指摩挲，莫名生出一种……想要看到对方绝望的表情。
“我之所以在这里等你，是想要告诉你……丹羽他……”
白散着急问道：“丹羽怎么了？”
埃舍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炉心污染越来越严重了。很多人死去了，丹羽他……畏罪潜逃了……”
白散猛地睁大了双眼：“……丹羽？逃走了？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埃舍尔先生，请不要骗我！”
埃舍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个枫丹人，完全没有必要污蔑一位稻妻当权者不是吗？”
“况且……”
“况且什么——！”
埃舍尔做出十分头疼的模样：“事实上，我站在这里等你还是为了传达一件事——”他从怀中掏出机械心脏，“你需要带上这个前往炉心关闭装置。”
“这也是他们希望你做的。”
“……他们？”
“对。”埃舍尔叹了一口气：“毕竟你是人偶，不会感受到太多的疼痛，坚持地也能久一些。”说着，把机械心脏交给了白散。
白散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机械心脏，脑海里回荡着丹羽对他说过的话——其实
我倒觉得，
你是个人类哦？
“……”
“骗子……”
散兵缓缓地站了起来，
来到白散的身边。
可就在这个时候，环境再度变换。
浓郁的紫色雾气之中，是白散忍着痛楚，抱紧机械心脏，朝着炉心坚定走去的模样。
这种画面，对于散兵而言不要再熟悉。
可如今，他站在这里，看着过去的自己一步一步走去，脑海里却回想起……在当时，他坚持不住的时候，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被什么给保护住了。
回忆之间，眼前的白散忍不住踉跄了两下。
炉心的污染是巨大的。
白散踉踉跄跄往前走，连带着意识好像都要一同被吞没。
就在这时，怀里涌现出一阵温暖，保护着他向前。
而这一幕落在散兵眼里，便是机械心脏绽放出光芒。白与红色的光芒互相交织，为白散挡去无数污染。
看着这熟悉的光芒交织，散兵脑海里浮现出男人朝着轻笑、并关注传授他打刀的经验。
“……丹羽。”
我的挚友。
即便是在我轻信他人你背叛的时候，你却依旧在保护着我。
至于这幕后黑手……
“多、托、雷！”
“你该死！”
若是能从这里出去的话，他必定会不折手段的……将多托雷杀死！
记忆已经在缓缓地回放着。
在踏鞴砂事件又过去了许多年以后……白散麻木地行走在道路上。
一场大雨，让他恍惚间回到了那一年。
那一年。
踏鞴砂事发。
踏鞴砂最高掌权者丹羽“逃走”，御舆长正作为第二掌权者，本应该接受惩罚，可这个时候桂木站了出来，他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为此，御舆长正不得不亲手斩了桂木。
而用的那把刀，正是桂木所打造，为此，这把刀还拥有了一个刀名——桂木斩长正。
这件事白散也是在很久才知道的。那时，他遭受污染，炉心也被封停关闭，他沉睡了好久好久，才缓了过来。
清醒的那一刻，他离开了踏鞴砂，如同流浪者一般，没有目的地，不知不觉来到了八酝岛。
一场大雨悄然而至，而白散也遇到了一个幼小的孩童。
看着小孩子呆在房屋面前却迟迟不进去，他僵着的眸子，轻轻地颤动了起来。
“……你的爸爸妈妈呢？”
孩子抿着唇瓣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白散连忙走了过来，拍了拍孩子的背。这过于温柔的动作，让孩子的眼角一红。
“他们，出了一趟远门。”
“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也没有等到。”
“大哥哥，你说，爸爸妈妈他们还会回来吗？”
感受到孩子那期待的眼神，白散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掐住了一般
。
过了好久好久以后()，
“()[()，
爸爸妈妈不会回来了是吗？”
“……一定会回来的。”散兵迟疑片刻后，语气坚定地说道：“他们是你的父母，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雷电真：这个孩子……直至经历了这么多，依旧对你有所期待，影。］
［雷电影：我……完全不知道他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若是我知道他会发生这么多的话，或许当初……］
［大慈树王：幸好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这孩子，从记忆里出来以后，会表现出什么样的姿态］
［雷电影：无论最后发生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可以承受］
［雷电真：唉］
雨夜里。
白散住了下来。
这里离鸣神岛更远了一些，但是还是因为收到了污染的影响，导致许多居民都体弱多病，一些受不了的干脆已经离开了这里。
有人看到白散出现在这个岛上，本来想劝对方离开，可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孩子，抿着唇，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某一天。
孩子拉着白散的手，不小心听到了其他人的对话。
“那个孩子……实在是可怜。”
“是啊……他的母亲活不了多久，干脆离开了。他父亲，也抛下了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难啊。”
一声轻叹，却是让孩子红了眼眶。
他死死地拉住了白散，仿佛松开手，这个人就会消失一样。
白散就像是感觉到孩子对他的依赖，蓝紫色的眸子流淌出一丝温柔。
“没关系，我也是个被抛弃的人。”他蹲了下来，与孩子对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相依为靠吧？”
孩子忍着泪意，轻轻地点头：“……好。”
他们回到了家。
白散主动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便住了下来。
八酝岛常年下雨，连带着柴火都是湿的，很难碰到晴天。
他是人偶，并不惧怕寒冷。但是，这个孩子是［人］，他需要柴火来温暖身体。
索性房间里还留一些柴火。
晚上烧火，白天煮饭，时不时在附近捡一些柴火。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以后……天气更冷了。
孩子瑟瑟发抖地钻进白散的怀里，“哥哥，好冷。”
白散摸着孩子的头发，轻声说着：“我去给你烧火……”
“嗯！”
白散转头去看了柴火，看着所剩无几的柴火，他皱着眉头：“柴火……不够了。”
这样下去的话，孩子会生病的。
“哥哥……点火了吗？”
“这就好。”将仅剩的柴火，房间里升起来许些暖意。
孩子从远处跑过来，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也看到了旁边……不剩下几
() 支的木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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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去捡。”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哥哥你要走多远的路啊……”
“我会在家里给你留好食物，这样我会在傍晚回来。”
孩子乖乖点头。
第二天清早，白散带着绳子准备离开。刚准备出家门，孩子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哥哥，你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白散笑了一下：“我们是家人，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孩子露出甜甜的微笑：“那哥哥，我等你！”
白散笑着出了门。
八酝岛无疑是很大的，加上时不时就下雨，导致土地都是湿的。
白散一深一浅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出去好远。
不知何时，雨下得大了一些。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也模糊了眼前的路。他知道猝不及防，直接摔下了悬崖……等他缓缓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不好，已经这么晚了，再不回去的话他会担心的！”白散慌忙收拾附近散落的柴火，顺着附近的路，直接回了家。
远远看到家，他一脸开心地走了过去。可逐渐接近，却发现房屋里灰暗无比。
不知为何，他心中滋生出许些不安。
白散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却看门里，孩子躺在地板上，双眼紧闭，手里抓住小型白散玩偶，而右手则是伸出去，而右手的前方，则是一同躺在地面上的堇瓜。
白散呼吸急促了起来，他飞快扔下柴火，冲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
“醒醒，哥哥回来了……”
“醒醒呀。”
随着时间流逝，被雨水不停冲刷的身躯，也逐渐感受到了人体的冰冷。
在察觉到人体冰冷是什么样的结果以后，白散搂着孩子，蓝紫色的眸子落在了孩子手上的玩偶上面。
还记得那一天。
孩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做玩偶。
“哥哥，你怎么做出一个你呀？”
当时的他摇摇头：“这个是玩偶！有时候我会出门捡柴火，找吃的，估计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所以，你就抱着这个，等我回来吧！”
孩子开心地抱紧玩偶：“好！我会很珍惜的！”
“………”
当时孩子的笑容特别灿烂，可现在却化为死尸，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骗子。”
白散紧紧地拥抱住孩子：“明明说好互相陪伴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先一步走掉呢……”
“你不是说，我是你哥哥，你身为弟弟会乖乖听我话吗？求求你，醒过来，醒过来啊……”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嘶吼，屋外，还有雨声作陪。
在此期间。
他不吃不喝，陪伴在弟弟身边，希望弟弟可以醒过来。
() 可每一次他低下头，弟弟总是闭着眼，反倒是身体变得越来越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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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身体发青。
而第三天……身体里冒出许多小虫子。
当白散再次低下头时，发现弟弟的身体已经不再完整了。
“滚开，这些臭东西，滚开……”
白散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才让弟弟的身体再变得干干净净。
只是……这个弟弟，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望着往日里效果的生命，现如今变得僵硬无比，他闭上了眼睛。
“人类……真是脆弱，弃我于不顾……”
“若是我有治疗的力量……”
“若是这个岛不常下雨……”
“若是我有改变天气的力量……”
“若是……若是……”
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滚着，最后翻腾为对自己母亲抛弃他的怨恨，还有……对自己珍视之人，却无法保护、自己只能无能为力的痛恨。
他将孩子下葬，并将同载着二人共同回忆的房屋点亮。
大火熊熊燃烧，恨意在心口迅速地蔓延。
白散拿起斗笠，盖在头上。在他缓缓抬起头的时候，露出那双充满怨恨的眸光。
“……从今天开始，我名为［国崩］。”
“巴尔泽布……”
“迟早有一天……”
“我必让你偿还今日之痛！”
忽然之间，整个记忆突然暗了下来。
紧接着，雷电影等人直接退了出来。
回想起刚刚所看到的一幕，雷电真长叹一声：“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大慈树王跟着点点头：“毕竟，从他刚刚诞生，就被自己的母亲给封印。”说着，她侧过头，翠绿色的眸子看着雷电影，叹了一声，“若是从一开始，你并没有遁入一心净土的话，这个孩子的未来，或许也不会像现在一样。”
雷电影只感觉心中酸胀无比。听到大慈树王的话，她抿着唇瓣：“……我，这的确是我的错。”
大慈树王看着雷电影话语中还有一些迷茫，忍不住说道：“你呀。当妹妹还好，当老师也可以，可唯独不知道怎么做一个母亲……”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提出了建议：“要不要跟纳西妲学习一下呢？至少纳西妲跟弥生之间相处的很好……等等，弥生？”大慈树王看向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声的弥生，连忙走了过去，“弥生，你怎么啦？”
少女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
雷电真与雷电影也走了过来。
“这……难道还在记忆之中，没有出来吗？”雷电真判断出大概情况以后，立马看向眼前唯一一个对记忆、梦境有所掌握的专家。
“大慈树王，记忆这方面我并不擅长，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将弥生唤醒？”
感受到好友的信任，大慈树王扶着脸：“这可就难为我啦
() 。”
“我的力量的确是凭借着禁忌知识的彻底消失而恢复了不少，但这里毕竟是弥生的梦境世界，回溯记忆又是弥生的权柄……我呀，可没办法插手。”
雷电影思考了一下再度出声：“不然，问问纳西妲？”
大慈树王：“嗯？”
雷电影沉吟片刻：“我信她。”
“况且，她与弥生之间是母女关系。若是纳西妲呼唤，弥生必定有回应。”
大慈树王一脸诧异：“这竟然是你会说的话？”看着雷电影再次沉默地样子，她忍不住一笑：“好，我这就通过虚空终端去问问纳西妲。”
没过多久。
纳西妲的意识与弥生的梦境链接。
紧接着，纳西妲的身影出现在这片空间里。
看着远处干站着的三位，她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大慈树王，我刚刚听你说弥生出了事。”她眸光流转，看到坐在水面上紧闭着双眼的少女，连忙走了过去，伸出手轻轻地碰着她的脸颊，与对方建立联系通道。
过了一会，大慈树王轻声问道：“如何，纳西妲？”
纳西妲收回手，翠绿色的眸子轻轻眨动着：“有些糟糕。”
“她的意识沉浸在更加深处的空间。我们很难前往那一片空间，除非有人跟弥生处于同一个空间，才有可能将她唤醒。”
“……等等！小外甥也没出来啊！”雷电真连忙出声。
“小外甥……？”纳西妲歪了歪头，看向一旁的雷电影：“你的儿子？”
雷电影：“………嗯。”
纳西妲满脸忧愁：“这可就糟糕了。”
“她们唯独见了两面，不是在放冷话就是在战斗，打得你死我活。”
一瞬间。
整个梦境世界里安静无比。
雷电真与大慈树王对视，看出彼此的震惊。
这……
这两个孩子，该不会，又打一架吧？
散兵本以为，被强迫回忆了一下过往，他应该会立马离开这里才对。
虽然通过回忆，知道了真凶就是多托雷那个王八蛋！
但是！
一直把他困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散兵抱着胳膊，扯嘴一笑：“喂，我知道你在这里，快点放我出去！”
黑暗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散兵有些不耐，他好像说什么，远处传来一抹亮光，还附带着哭声。
“……你又打算给我看什么东西？”散兵皱着眉就想离开，只是听着哭声，脚步却停了下来。
“哼。”
“哭得真吵！算了，让我看看都发生了什么事！”他转过身来，朝着光明所在的地方走去。
没一会。
光芒吞没了他，落地感传来，散兵睁开双眼——映入眼帘地，便是熟悉的和风建筑。看到这熟悉的建
筑物，还以为是回到了鸣神岛……正当恶心感疯狂传过来的时候，远处的哭声传了过来。
散兵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便见好几个男孩子围着什么，面色狰狞。
走进一些才听到一些恶毒的话语！
“哇，你该不会觉得，我们会尊敬你这个废物吧？”
“啊呸，明明是嫡女，甚至是直哉少爷的亲妹妹！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咒力，就像个废物一样，真给直哉少爷丢脸！”
一个小男孩抓起女孩的头发，冷笑一声：“劝你不要围在直哉少爷的身边！你个晦气精！快给我滚！”
就在这时，撞钟声响起，几个孩子纷纷说“遭了射箭课开始了，快走快走！”
刚刚围在这边的人，统统退来，露出一个穿着小碎花和服的女孩。
女孩顶着黑发，皮包骨的小手抱紧膝盖，缩成一团，坐在一旁。
远远看去，就有一种容易欺负的感觉。
“蠢。”
散兵走过来看到女孩哭，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难道不知道反抗吗？”
女孩听到声音，又忍不住发抖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散兵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个人……
“喂。”
“你能听到我说话？”
女孩将头埋进腿里，两只手抬起，抱住自己的后脑勺。
这副行云流水的动作，俨然一副被打怕了模样。
散兵蹲了下来，看着止不住颤抖地女孩，忍不住说道：“你该不会，我是什么大怪兽，会直接吃了你吧？”
“……你，不是，来，打我的吗？”少女声线里带着许些颤抖，却让散兵扬起眉头。
“我怎么可能会吃你？吃你，会变蠢的。”
“抬起头来。”
“……”女孩抬起头来，可爱的脸颊上是那如同小动物害怕的眼神。
可是。
当散兵看到这张脸时，蓝紫色的瞳孔微微一缩。
“喂，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弥生。我叫，禅院弥生。”
散兵：？
你这个禅院弥生，是我知道的那个弥生吗？
等等……！
散兵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
她……在没有［人偶］身体之前，好像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