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 渴望
九月流火,天气逐渐转凉。
希望安全区，钢铁护卫之城，已经不如前两个月燥热。
而这时节,因为少了夏季兽潮的侵扰,瓜果成熟，到处都显出些丰饶来。
特别是最近上市的蔬菜和水果,大大丰富了所有人的餐桌。
天刚蒙蒙亮,金澈离开城卫军在城墙边的宿舍，开着车往城里走。
军镇的超商,有凌晨就送到的最新鲜蔬菜食品。
他在门口拿了一个大推车,直奔生鲜区,站在有丰收字样的蔬菜柜旁边。
超商的阿姨正在上新货,摆出了三种新采摘的葡萄，上面还带着露珠和白雾，如同玛瑙一般丰润。
一种滚圆饱满,一种形如美人手指，还有一种紫得发黑，都是纯甜如蜜的品种。
金澈每种拿了一大箱。
然后去隔壁柜台，黄瓜，番茄，李子果,包括各种绿叶蔬菜,也各搬一大箱。
去柜台结账，一百五六十斤蔬菜水果，耗费差不多千元。
蔬菜价格占了小部分，大头是水果的价格，但这是秦云榛每天必要的消耗。
獠牙和裁决者名称不同,但溯源后，其采用的基因片段同属一头变异王兽。
所以他们之间有不同，也有同。
不同的是力量属性，表现形式和使用方法。
相同的是，他们都会被类似的气味驱使，也会被相似的力量安抚。
譬如周黍农场产的蔬菜，獠牙食用后大大减少了血欲发作的次数，而秦云榛虽然只有对周黍渴望而没有血欲，但食用后，每天会更长的时间地保持清醒。
金澈自从钻研变异兽的特性和对应武器，用破坏变异兽群气味识别的方式混淆它们的行为后，被飞速地提拔。
先是在机库下设单独的试验小组，在小组造出的大连弩发射器应用战场取得战绩又，又被提出机库，独立研究室。
以研究室的名义，结合巡夜军食研所的数据，造出能混淆大部分变异兽嗅觉的药物后，突然被安排来希望区。
王干不明白，有什么比正面战场更重要金澈这样的人才，就该放在第一线保障胜利。
否则那些流水一样杀不完的变异兽，怎么可能被剿灭
又如何完成一两年内断绝兽潮的计划呢
金澈让他闭嘴，肯定是有比正面战场更重要的事。
然后，他们就被希望区的城卫军接入了荒野的安置区。
这是城卫军的地盘，专用来关押在城内外犯下重罪的重刑犯，或者处置被病菌感染的人群或事物。
对普通人来说，是禁区。
而禁区的禁区内，一栋厚重的纯金属和水泥块封闭的建筑内，关押着一头庞大的，通体纯黑，尖牙利爪的狼形野兽。
它拥有变异兽的气味，却比普通变异兽更加符合人的审美观。
威武，凶戾，漂亮得异乎寻常，也拥有一双人类那样充满感情的眼睛。
金澈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有种熟悉感。
特别是那野兽在看见他后，居然从趴俯的姿势站了起来，足有三四米高，却迈着极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
兽毛如绸缎起伏，皮下的肌肉流水一般。
它用一种特别的兽语节奏，人类却能听得懂“周黍好吗”
金澈仰头，震惊得不能说话，更控制不住惊骇的表情。
那野兽没得到答案，烦躁地再次开口“周黍过得怎么样”
两个前爪也搭在钢栏杆上，几乎将胳膊粗细的钢条捏碎。
仿佛张口就能噬人。
金澈答不出来，是旁边的王干结结巴巴道“很好，她过得很好，所有人都对她非常好。”
野兽缓缓转头，黑眸金瞳上下打量他，确认是实话后收敛了气势和能力。
慢慢地退回去，继续趴俯在钢铁房间的角落里。
虽然再没有任何言语，但谁都知道那沉默里拥有极强大的力量。
能杀死獠牙的裁决者，在动用裁决的力量后，唯一活下来的王者。
可他人类的精神力不足以支配强大的变异兽身体，正在逐渐消亡中。
按照裁决者以往的处理办法，它该默默地等待死亡。
然而在北都某个獠牙专家的研究成果中，有和裁决者相关的部分，也造出了能让裁决者从兽态恢复的药物。
有了这点希望后，没人肯放弃。
并且巡夜军，也就是獠牙和獠牙研究所提出了恳切的希望，愿意为秦云榛恢复药物和医疗。
于是金澈来了。
他的任务，按照獠牙研究所杜若教授的治疗方案，利用气味，食物或者别的办法，安抚秦云榛身体内狂躁的力量。
并进行一种尝在研发状态的药物试验，直到四槐树镇的研究所为他建好专用的实验室。
金澈的车开进安置区，王干已经拿了当天的报纸来交给他。
水果清洗晾干，蔬菜沙拉处理，主食是简单的白面饼。
没有肉，因为肉类的纯净度和能量度不够，裁决者食用后会积累毒素而神志混乱。
只有周黍出产的高纯净度蔬菜才能减轻他的身体负担。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中意葡萄。
早餐摆好后，将一个白色的塑料瓶放旁边。
再将今天的报纸，希望区和南兴区，包括北都的，都整齐地叠放。
金澈推着餐车去禁闭室，碰上晨检的人，一个个满头大汗。
十几根试管内装着赤红的血。
每天每夜，这样的检测和观察都不会停止。
金澈走到门口，对里面道“今天有葡萄了。”
沉重的钢铁栏杆内，有阴影在移动。
兽爪收束成人形，用力抓住搭在旁边的衣服，兽体恢复修长健美的人体，衣物一件件归位，皮带紧紧地勒着腰。
黑眼如同深渊一般，走到阳光下却又清亮得如同辰星，是青叶县巡逻队四位队长之一的秦云榛。
禁闭室的门移开，餐车被拉了进去。
秦云榛坐下，并没有着急吃饭，而是先捡起报纸。
金澈闭眼都能想起这些时日报纸上的消息，几乎都跟青叶县和周黍相关。
青叶县和周边十县联合，建成南兴区内最大的粮食公司，对接东昌区的粮储供应。
公司建成之日，南兴区新任行政长官和东昌区的行政长官出席。
陪着两位长官出现在头版上的，是微笑的周黍。
北都农业部在南兴区设分部，建立国家级农业实验室，邀请各区农业专家出席
周黍站在人群中，虽不是最中央，但却是最显眼的。
四槐树镇牛头水电站全功率运行，接入南兴区电网，为四十万户居民和几十个工厂电源。
又是周黍的照片。
接下去是行政新闻，四槐树镇分出青叶县的管辖区，并入新成立的玉屏县。
玉屏县的管辖范围之大，不仅包含原有的四槐树镇，三柳镇，五棵松镇，虹桥镇，牛头水库汇水区的上千平方公里荒芜野山，还有整个玉屏盆地。
在原四槐树镇建县，原镇长崔烬任职县长，筹备县政府各级管理部门。
为发展玉屏县的基础设施建设，建立玉屏发展银行。
又因地广人稀，玉屏县优先接纳巡夜军和城卫军的退役人员。
再接下去就是一些小新闻。
土豆和红薯的产量突破多少亩产，玉屏县某某农场实现棚外种植的作物纯净度超百分之九十。
部分变异兽的人工驯化等等。
周黍在每张照片上，都笑得非常得体开心。
秦云榛看得很慢，直到阳光照亮大半间禁闭室才放下报纸。
右手的手指化成利爪，戳破薄薄的纸张后，将所有带周黍的部分割下来，贴在旁边一个厚厚的皮本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洗手吃饭。
直到吃完全部的水果和蔬菜，他拿起那个小塑料瓶，倒出里面的三粒药丸问金澈“为什么我还是每天都在想她是不是你们的药没有用”
樊静和赵隋明死后，能让秦云榛维持清醒人态的药物失去了来源。
他清醒的时候知道自己不能去见周黍，否则必然被她的气味所吸引。
可陷入狂乱中，却什么都顾不得，所思所想只有周黍，即便隔了几百公里，也能准确地找到她所在的方向。
兽类敏锐的嗅觉以及气味感知，不断困扰着他。
杜若建议他一日三餐都食用周黍农庄的产出，能尽可能减轻身体负担。
这一条很有效，秦云榛从一天二十小时的混乱减少到一天十五小时。
另外搭配了一种特效药物，按她的说法，是为免除周黍对秦云榛的影响而研制的。
其原理跟獠牙和血主解绑差不多。
杜若没有任何隐瞒地说“为褚司令和周黍解绑的研究试药，你愿意吗”
秦云榛当然愿意，并且乐意。
他一口将药丸吞下肚，有些不满道“每时每秒，都在想她。”
金澈却谨慎道“人类的思想是自由的，并不被身体所束缚。”
即便身体不再被周黍影响，也不能免除他爱周黍的事实。
所以，还需要另外的动作
金澈的手摸向随身的冷藏包。
一直站在旁边的王干顿时绷紧全身肌肉，抬头，对环绕这钢铁禁闭室的高墙上挥了挥旗帜。
最高等级的戒备立刻响应。
打开挥发器的封口，任里面的气味飘散出来。
不是血的味道，是淡淡的冷香气。
金澈还在四槐树镇的时候，日常生活围着周黍转的时候，总在她身上闻到这样的气味。
这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味道释放完成，金澈和王干立刻去隔壁的观察室。
监控屏幕上，秦云榛保持安静的姿态，一直在翻看那贴满周黍的笔记本。
十分钟后，空气带着气味分子充满禁闭室的每一寸空间。
秦云榛抬头，黑眼睛看了看高墙角落的摄像头。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躁，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气味的效果出现，但秦云榛终于不再像最开始时，一闻到这味道便无法自控地化为兽型。
也就是说，杜若的药有了微弱的效果。
继续观察。
半个小时后，秦云榛的呼吸沉重起来，双手撑在钢铁墙壁上，身体呈现紧绷的状态，浑身被汗浸透。
一个小时后，他再也无法忍耐，冲镜头的方向露出狰狞的表情，身体瞬间化为凶戾的野兽。
它踩着破碎的城卫军制服，发出低沉的声音“周黍”
金澈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禁闭室墙壁四角喷出强效的镇定剂，所有高墙瞬间升起来，在禁闭室之外又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就在同时，里面传出剧烈的撞击声和撕裂声。
王干擦着额上的汗，干，半尺厚的钢筋也没扛住
幸好有金属能力者在不断修复，否则
但监控室隔壁办公室，同样关注这次实验的人，却没有任何侥幸。
元令对秦政皱着眉“老秦，这样不稳定的状态，恐怕不能安稳抵达四槐树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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