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担忧
军帐的帘子被人猛然掀开,在外的李乐和老莫均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站好就看见宋泠乐冷着脸出来,她身后紧紧跟着表情尴尬的裴疑。
“潋潋,我不会同意你去的。”他伸手拉住女子的胳膊,有些凌乱的发丝自然垂下刚好遮住那一只紧闭的眼睛。
宋泠乐背对他努力挣扎了一下手腕,并没有挣脱。她低头看着被包着绷带的手,眼角有些酸涩。
“现在裴伯父已经不在了,你是想替他报仇吗?”
裴疑一愣不知她怎么突然提这个,木木地说:“不、不是……”
“那你是打算真的替襄王夺取皇位?还是想要那至上的荣誉?”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凝视他,眼中似是泛着莹光。
“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不懂。
“如果我担忧你的安危现在告诉你停手,不要参与这场斗争了,你会接受吗?”
“不会。”裴疑皱眉,没有犹豫地回答。
“那就好。”宋泠乐眼神一变,带着坚毅的神情道,“我也一样。”
至此裴疑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和我不一样,你不需要去背负这些责任,只用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潋潋。”
最后这声呼唤就像是在哀求,他好怕,怕这一次与她再分开就没机会再见面了……
“如果我是一个能安心等待的人,也不会离开父母跨越山河来北地找你。”女子不肯松口,她知道裴疑为了胜利付出了许多,她不愿意只在他身后默默无言,而是想做与他并肩同行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看到任华缈陪他经历这几年的风雨会嫉妒的原因。
裴疑一时语塞,心中十分清楚宋泠乐的性格,可就是不想放手。
“潋潋,不用你亲自去也行,写一封信交给桂月也可以有相同的效果,留下来陪我好吗?”
宋泠乐咬住下唇,死死地盯着那只凹陷的眼睛没有回答。
被她看得心中发毛,裴疑以为她在生自己食言的气,立刻道歉起来,“我那晚走之前是想来给你说一声的,可是我怕见到你就挪不开脚步了……本来以为很快就会搞定,可没想到费了些时日。潋潋抱歉……”
看着以前那般桀骜的一个少年现在竟然小心翼翼地向自己道歉,宋泠乐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她抚上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温柔地说:“裴疑,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才会没来得及见我,我并不生这件事的气。”
“那在生什么事的气?”不知道为什么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答案。
“我生的气是你对自己的不爱惜。”宋泠乐抬手抚上那只眼睛,温柔地抚摸着,眼泪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把自己搞成现在这般模样?是自尊、是皇位、是荣誉、还是我?裴疑,你也知道别过头去不让我看见,怎么就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呢!”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主的提高了些。
看着她担心自己,裴疑的内心居然是欣喜的,可又有些自责,本来不想让她难过的。
“外出打仗本就会有大大小小的伤,其实一点也不疼,真的!不信你问李乐和老莫他们——”他傻笑着试图调和这些许严肃的气氛,也不想她再担心自己。
听见老莫的名字,宋泠乐回头看了眼,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拳打在他胸膛。
“我听说你为了和大关人做交易吃下他们给的毒药?!”
裴疑一愣瞬间知道肯定是老莫说的,立马瞪了过去,吓得老莫不敢再看戏,低头一溜烟跑了。
“别听他们胡说,那药有解药的。等我们把汗狄人的北境夺下,大关移居以后,就会给我解药。”裴疑换成笑脸解释,心中暗叫糟糕,这下更劝不了她了。
“我才不担心有他们会不会给你解药,我只在意你为什么都不想想后果就鲁莽行事呢?要是一不小心死了该怎么办!你对我的承诺该怎么办!”宋泠乐越说越气不过,又给了他一拳。
这一击比刚才稍稍重一些,裴疑不禁暗道幸好胸口上没有伤,不然绝对会裂开!
“潋潋你这是在咒我!我裴岱渊没娶到宋泠乐怎么会死?”他一把抓住女子的手打趣着。
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在没与她在一起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其实最开始只是为了证明什么,可当一步步往前走的时候再回看,发现已经走了很远,没办法停下来,也没有办法回头。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自然且复杂,他如果不去做总有人会去做,那为什么做成这件事的不能是自己?
死,是不可能的,他还等着娶她呢!
也正是这个信念,他才能在一次次危险中活下去。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裴鸿山的恨意都变淡了。
“是吗……”宋泠乐抽泣着说,“我想去游说宁远侯是想替你分担,毕竟这个世上你只剩下我了。岱渊,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我还等着你银甲凯旋,用八抬大轿娶我进门呢!”
此刻裴疑觉得所有的言语都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努力忍受着眼眶里的湿润,一把抱住面前的女子。
值了,如今让他再去做什么都值得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劝你。只是要记住一切以自己为主,等这件事成之后我们就成亲。”
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宋泠乐觉得这个伏在自己颈窝的男子好像一只大型动物在撒娇。
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好,我等你。”
两人稍微拥抱了一会儿,直到宋泠乐发觉围看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军帐内的三位统领的影子都出现在帐篷上后,霎时羞红了脸,一把推开他逃命似的往自己帐篷处跑。
李乐看了眼一下蹲在地上低头的裴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追宋二小姐以免她出什么问题。
见宋泠乐走后,那些围看好戏的人怕被裴疑迁怒瞬间如鸟雀般散开了,只留下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老莫,带着坏笑问:“怎么,高兴地哭了?”
过了好久,裴疑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打着、腹部的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