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北战（上）
宋泠乐在帐篷里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这次不再有扰乱她神思的梦境。她只觉得疲惫，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发现外面好像已经亮了起来。
帐篷中的炭火已经熄灭，外有脚步和交谈声。她环顾四周发现还和昨晚睡着之前一般模样，猜测裴疑大概还没回来，心中稍稍有些低落。
肚子忽然叫了，她揉了揉饿来有些不舒服的腹部，披上裴疑留下的披风打开了厚重的帘子。
刺眼的白光袭来，她不禁闭上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前是密密的帐篷和巡逻守卫的士兵，以及一个看起来有些慌乱的年轻男子。
“二小姐，您怎么自己出来了？”李乐双手抱拳作揖，不知所措地问。
他没怎么和女子说过话，裴少爷又让自己帮他照顾心上人，还是身份尊贵的女子，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我有些饿了，能麻烦李公子帮我拿些吃的吗？”宋泠乐礼貌一笑，她记得裴疑说这人叫李乐。
“不是公子不是公子，二小姐叫我李乐就好，我原是宋大人手下的侍卫，现跟着裴公子做事！”李乐慌忙摆手不敢当，他两只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只好低头作揖快速退去给她找吃食。
听他这么一说，宋泠乐有点印象，当初兄长确实派了几个侍卫护送裴疑去平州，没想到有人还能跟他这么久。
只要他不是孤身一人经历磨难就好，宋泠乐稍稍安心了些。
当她准备转身回帐篷的时候，旁边不知何时冒了个人出来吓了她一跳。
“你是何人！”她警惕退后几步，做好随时大喊的准备。
只见来人嘿嘿一笑，取下头上银盔抱在胸前向她行礼道：“卑职张之莫，小姐可叫我老莫。”
宋泠乐微微蹙眉，她不认识这人也没听裴疑说过，但又不好轻易得罪，便随意敷衍了几句准备回帐篷。
“小姐请稍等！”老莫叫住她，“卑职知道这么突兀找到您说话有些失礼，可既然见到你了，有些话我还是想和您说……毕竟以裴疑的性格报喜不报忧，我不说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宋泠乐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恭敬的模样，防备心降了不少。她轻抬头，示意他继续。
老莫微微一笑，开口说了起来。
等李乐端着一些肉和面饼返回时，老莫刚好说完。见到老莫离开的背影，李乐有些不悦，走过去好意提醒道：“二小姐，那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宋泠乐接过他手里的托盘，笑道：“没什么，就是来打了个招呼。多谢了。”
瞥了眼她的笑容，但李乐总觉得哪里不对，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
“那个……裴少爷今日可能不会回帐篷——”他正准备禀报，却被宋泠乐打断。
“我知道，老莫告诉我了，他带队去了汗狄人的部落。”
李乐有些尴尬，因为他知道裴少爷对她说过晚些会回帐篷，可如今却没露一面执行任务去了。
“没事的，我知道他的责任很重，不可能一直陪着我，我跟着过来也不是为了拖累他。”宋泠乐开解道。
李乐挠了挠脸颊说：“那、二小姐要是有什么需求就告诉我。”
宋泠乐点点头，转身进了帐篷。
北境，乌涂森林。
两块被厚雪覆盖的枯木间有些微的晃动，不注意的话会以为是林间某只小动物的动静。
然而再仔细一看才会发现，那厚雪之下居然藏了几个人。
他们视线所望之处，正是汗狄人的聚集地，黑压压的人影、嘈杂的吵闹声和数十道袅袅炊烟无不透露出人数的庞大。
裴疑心里不免一惊，他猜想过汗狄人和军备和人数，可他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在他们的地盘上对抗，铁骑营和大关军队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处……
“参领，现在该如何？”一个士兵这是悄声问道，他也被汗狄人的军队所震惊。
之前不是没有派过探查兵，可没有哪一次有人找到汗狄人的主部落。要不是裴疑在往金矿处行进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改了方向，他们或许到死才能发现汗狄人的这个秘密。
本来商定好发放信号的时间也被滞后，裴疑凝神思索着……现在去突袭大本营犹如以卵击石，汗狄人行军的习惯是全军投入，以数量来压垮对方。以目前的状态看来，汗狄人已经和十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不仅有精良的武器，庞大的士兵数量，就连天时和地利都偏向于他们。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们打散再逐一粉碎呢？
“有。”裴疑轻声吐出一个字，接着下令其余人全数撤退。
他所想到的破局之法恰好适合他们现在的状况。
往铁骑营撤退的途中，他分派了两队人马去青州和大关人，剩下的则是随他前往金矿处开始执行破局的第一步——迷惑。
两千人不到的队伍来到汗狄所有的金矿处，他们探查好所有的驻兵点以及帐篷处，便开始第一波的骚扰——射完火箭便撤退，不给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
这种事情在大漠里的时候，是他天天做的，再熟悉不过，想要抓住他可能不太容易。
于是他们如此反复，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才停了手。
这几次的骚扰成功将汗狄人的部分士兵吸引了过来，细数人数大概在五千到八千人左右。
此刻，汗狄人的巡查兵探索的范围增加，裴疑也不着急，带着部队也往后退了几里，等待时机。
金矿处的巡逻和防守变得更加坚固，就连汗狄王最得意的儿子“拉贡”都出现在了这里。
可惜的是他们并不想突破那坚固的守备，而是打算引蛇出洞。
裴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拉贡，但他听卫林阶说过，裴鸿山是死在与这人的一战中。
他的眼里充满了狠戾，是对这人抢在自己之前要了裴鸿山性命的恨意。
能杀了裴鸿山，又深得汗狄王的重视，想来这位“王子”应该相当自负。
自负好，自负他们才有胜的可能！
“拉贡……”裴疑咀嚼着这个名字，看起来似乎想将他咬碎。
今晚，他打算会一会这个男人，看看能杀掉裴鸿山的人有何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