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重逢
看见强壮的同伴被利箭射中倒地后，其余匪徒受到了扰乱，四下散开担心自己成为下一具尸体。
不知是谁吼了句“起义军来了”，匪徒首领一望见势头不好便不欲逗留相争，他命人多拿粮米准备逃走。
可刚一经过女子身边，忽然想起她曾自称是宋家女，还与起义军有瓜葛，拿住了说不定可以拿去威胁他们。
于是抬鞭指向雪中妙龄，示意离她最近的手下动手，大喊着：“带上她！”
宋泠乐哪能轻易随了他们的意，双手死拽着银朱不肯放开。
那名手下眼看着起义军逼近，情急之下想砍了她的手强行拖走。
寒刃被高举，可还未落下就遭第二支利箭贯穿了持刀人的手腕。没了力气加持，伴随惨叫声，它垂直落下插入白雪之中倒映着一道奔驰的身影。
宋泠乐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抓住银朱，只看见手指的骨节翻着白，指甲处泛出些许血色。
她担忧匪徒跌落下马的时候伤着怀中人，尽量用自己的身体做遮挡。受惊的马儿嘶鸣着抬腿，周遭地混乱促使她不得不将头埋起来，只希望这一切赶快结束！
匪徒首领深知宋家女此刻的重要，他不顾劝阻勒马返回企图抓她以做威胁。却在余光中瞥见，那不远处有一人一马好似闪电撕裂着风雪，以迅雷般的速度奔向这里。
感受到危险，首领立即拔出大刀戒备着人影，他额头青筋暴起伸手抓住女子的衣料猛然拉扯。
强大的爆发力导致宋泠乐好几只指甲崩裂，惊呼还没出口，就被颠簸在狂风暴雪中，远离了那朵火红山茶花。
“不——”喉咙里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胸腔接连不断与马背碰撞，她感觉内脏快要全部破裂了。
她挣扎着，那血肉模糊的手指扒拉着能触碰到的一切。眼睛被寒风吹的睁不开，偶尔看见的也只是快速退后的虚景。
忽然，手背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稳住心神定睛一看，是首领腰间的一把匕首。
宋泠乐咬牙趁他专注于逃跑时，一把抽了出来狠狠刺进他的大腿处。
首领一声大骂，拧住她的手腕，再一个手肘击中她的头部。
霎时，她感觉手腕骨头碎了，头也因为重击眩晕起来。
天旋地转，她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声愤怒的吼叫，紧接着是兵器相击的刺耳声——
左眼带着一只黑色眼罩的年轻男子，单臂挥动长枪狠戾地划过首领面门，那力道带起的风大得都快把人掀翻。
来不及躲闪的匪徒首领脸上瞬间绽开一道血红伤痕，深得都能看见其中的白骨。
“去死吧！”这人就像感觉不到疼痛，并没有因伤告饶，反而更加愤恨，反手一刀砍向男子的胸膛。
而独眼的年轻男子长枪挽花，不急不躁稳稳接下，甚至顺势借力压下他的大刀占据上风。
那冷峻的面容看起来平淡至极，可首领却觉得自己犹如深陷虎口，浑身冷汗直冒。
他另一只手探向腰间欲用匕首偷袭，然而空空的刀鞘让他想起早被这宋家女弄丢了。
“他娘的！”首领大骂着用蛮力抽出被压制的大刀，不要命般又与男子对抗了两三回合。
可，每一次都让他深感绝望。
随着左肩被长枪刺中，匪徒首领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闷声忍痛，以刀挥退男子，提起宋氏女打算谈判。
然而，当他手刚刚触碰到她的衣服时，只感觉到视线上下翻转，随之而来的是眼前一片红。
本想用作保命的砝码，在此刻却成为地狱急召的索命符。
长枪砍断匪徒的头颅，男子一脚踢飞他还稳坐马背的身体，然后松开手里的缰绳，在眨眼间从自己的马背飞过去。
受到惊吓的马，虽没在奔跑，却不停地跃跳，欲意甩掉他们。
强烈的起伏晃醒了昏迷的女子，她感觉稍稍有了些力气，回忆起要做的事后，用胳膊撑起身体仰头想撞过去。
可抬头刹那，映入眼前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人扯掉他的皮草披风盖住自己。浑身被温暖包裹，顺着柔和的动作，宋泠乐感受身体在下坠，触地的一下并不疼痛，相反还有些柔软。
心脏快速跳动，是过于突然被惊吓到了，也是控制不住的欣喜。
马叫声远去，周围没了动静。等待许久，她明了一切危机皆成空，内心只觉静谧安详。
鼻尖一酸，在沉默里她闻到了属于他的味道。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脑袋里忽然担忧起他是不是受了伤，急切地拉下披风想要好好查看一番。
光明重现，在强光中她敛了敛眸子，暴风寒雪依旧环绕他们，等细看去时还是愣住了。
宋泠乐发现自己压在他胸前，男子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是嫌弃而是温柔怜惜，那双宽大粗糙停在半空的手揭示着他内心的害怕与犹豫。
他怕她怨自己，他怕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宋泠乐沾染了雪粒的手越过他的犹豫，带着红与白抚上那团漆黑。
“疼吗？”
千言万语此刻凝缩为两个字，即使这样也足以表明浓烈的爱意。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颠簸与嘶吼造成的。霎时，裴疑眼眶湿润，一股暖意顺着脸颊流下。
“不疼。”
他的声音还是记忆里那样清澈干净，可为什么如烈阳的双眸少了一处？
宋泠乐心疼地看着他，一点也不相信，自己的指甲就这样都痛得钻心，更何况没了一只眼……
裴疑满眼是她苍白的脸色，头发凌乱，面颊上还有没撕干净的假脸残余。可就是这样的破碎感，在自己眼里她仍然是最美的璞玉。
只是……眉、眼、口、鼻、嘴样样都是她，却样样都有了变化。那骄纵任性的气质似乎淡了许多，增加了不该属于“宋泠乐”的稳重。
如果不离开她就好了！懊悔浸满胸腔，他后悔的要死！
两人对视着，不需要任何话语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是相同的欣喜，是相同的心疼，是相同的思念。
若是不离开他/她，就好了……
宋泠乐用残破的双手揽住他，想要用拥抱再次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一个拥抱又怎么足够弥补这么久未见的空虚？
裴疑冲破犹豫，脑中有什么断裂开，他不再压抑自己。粗糙的手绕向她的脑后，另一只则是环住她的后腰，用类似于“捧”的姿势，将她抱向自己。
狠狠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