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约定
万千灯火中若是要找到一盏最亮的，那只能是裴疑的双眸，它们正随着升空的光亮忽明忽暗，灿若繁星。
“你来这么晚就是为了点燃这些孔明灯？”宋泠乐还是处于震惊中，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看吗？”他灿烂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宋泠乐被看的很不自在，只觉脸颊和耳朵很烫，侧脸嘟嘴不敢看他。
“还行吧……”
裴疑嘿嘿笑了两声，知道她在害羞，放开她后张开双臂，朗声道：“看我这么辛苦，抱一抱犒劳我一下，可好？”
少女不可置信他居然好意思说这样的话，那种自然坦荡的样子反而显得自己很扭捏。
“不要……”她偷瞄着周围，弱弱地拒绝。
僵持了一会儿，宋泠乐纠结地瞟了眼张开双手等待的少年，看到他期待的模样后，还是决定满足他算了。于是闭眼、咬住下唇，狠狠心抱了上去。
这是他的潋潋
少年瞬间环抱住她，收紧双臂试图将她揉进怀里。
“我明日便要启程去柔河镇。潋潋，等我好吗？”
在怀中挣扎的少女霎时安静下来，几次眨着眼睛努力理解他的话。
“去那儿做什么？”她没想明白。
“去准备娶你的聘礼。”他打趣道。
“柔河镇在哪儿我都不知道，你这聘礼准备的是不是太奇怪了些？”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
裴疑放松了些力气，但还是将她圈在眼前，只为仔细看清她的表情。
“你阿兄说裴鸿山授命去了柔河镇，恰好我也要去那边，只好提前过去了。”
“你愿意找裴伯父好好谈了？”宋泠乐惊讶地望着他。
“不是。”裴疑嘴角上扬，“我是去抢走他的兵权。”
宋泠乐一脸迷惑，又不太懂。
“你们家允许我娶你是为了裴鸿山手上的兵权，要我朝他低头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好想办法夺了他的权力。”裴疑贴心的为她解释，倒是搞得宋泠乐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父在柔河镇遇了难，陛下还派了裴伯父前去，可想而知那里是多么凶险，你、还是不要娶我了吧？”她越说声音越小，埋头扣着他衣襟上的绣纹。
“凶险有算得了什么，能忍受你六年的针对和不理睬，我还会怕那些？”看她的样子实在太可爱，裴疑忍不住又把她抱在怀里蹭了蹭。
“可你若是死了怎么办？这也算辜负我，我还没机会找你算账，怎么想吃亏的还是我！”宋泠乐有些着急，心底的不安变得强烈。
“还没娶到你，我怎么会死？潋潋，你把我想的也太弱了些吧！”裴疑不满她的话，说完一口咬在她粉嫩细腻的脸蛋上泄愤。
疼痛和惊吓导致宋泠乐猛地一埋头，额头生生撞在裴疑的牙齿嘴唇上，两人都疼得捂住相应的位置蹲了下去。
绝美浪漫的满天流光下，是两个疼得眼泪直流的傻子。
“混蛋裴疑，你咬我做什么？”宋泠乐气急了，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朝他扔了过去。
裴疑捂嘴躲过，闷声闷气地说：“一下没忍住，没事吧？”
宋泠乐甩开他的手，嘟着嘴问：“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也是你的生辰，就不能等一等再走吗？”
心中已经明了裴疑的打算，她也不想用自己的意识强迫他，能够心意相通已是幸运，又不是见不到了，既然决定便只有尊重他。
不过她才看清自己的内心，他就要走了，还是会有些空落落的。她也明白若是能等，裴疑是不会提早带她来看这满天流光，刚才是没忍住才说了出来。
“潋潋，对不起”裴疑再次触碰她，好在这次没被躲开。他说：“等我娶了你，以后每一年的生辰都不会再错过了。”
“花言巧语。”宋泠乐噘着嘴失落地说。
这模样倒是逗得裴疑哈哈大笑，温柔地捧起她的脸，额头相抵，一字一句道：“我裴疑在此起誓，待我银甲归来，定用八抬大轿迎娶宋泠乐，每年生辰都会陪在她的身旁，并且生生世世与她白首不相离。”
“嗯。”认真地注视他片刻后，宋泠乐轻轻点头。
头顶的孔明灯越飘越远，之后几十年青州都流传着这一夜的奇事，众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哪位仙人下凡才造就如此壮观的满天流光。
“你今夜放了多少盏灯啊？”
“不多不多，也就一千盏。”
“这么多？！”
“还好，青州城能买来的就这么多。若是在魏都，肯定比现在放的要多得多。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我给你放三千盏如何？”
“别，到时候我阿娘定会天天念叨说我们奢靡。”
“这有什么？她又不知道是我们放的。”
“要等吗？”沈槐序秉烛走近。
宋与时披着厚厚的大氅坐于庭院树下，安静地遥望着满天灯火。
见他入迷，沈槐序也抬头望了起来。
“他们怕是会很晚才回来了罢。”
“没有规矩。这亲还没定就跟着外男到处跑，得好好说教一下才行。”宋与时收回视线，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抬脚欲走。
“源然，我不是故意的。”沈槐序敛了眼眸，向他道歉。
“东鹤君有何过错需要道歉？莫要折煞我。”宋与时停住脚步，朝他笑着摆了摆手。
“那日我是太过焦急才没注意到有人进来，潋潋他们只看见我握住你的手，其他便没什么了！”
沈槐序难得露出焦虑的模样，这倒是更让宋与时揪心。
“仲斐。”他温和地说，“我不生气了。”
“可你不愿理我。”
“因为我发现落入凡间的神灵若是沾染了情爱便再无神力，你不该如此。”
“神灵？源然莫要嘲笑我了，我最多是个鸠占鹊巢的傀儡。”
“以外姓的身份成为观月书院的书院长，年纪轻轻成为中州了不起的‘东鹤君’，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鸠占鹊巢的傀儡做得出的。你的能力不该困于我身边仲斐，我们是挚友，也只能是挚友。”
“我不稀罕什么书院长，也不想做那什子‘东鹤君’，我只想——”
“沈槐序，当初的约定你想反悔吗？！”
“比较起来，你的胆子还没有你妹妹大。”
“明年我就满任期回魏都了，我阿娘已经为我找好门当户对的妻子。仲斐，到此为止吧，你可以比我更自由的。”
“既然是‘挚友’，那便管不了我想做什么。宋与时放心吧，约定我会遵守的。早点儿休息，我先告辞了——”
那一直给人凛若秋霜的男子，此刻的背影只剩下颓靡。而另一位除了微微颤抖的身形，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有道是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