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详谈
屋子里，沈槐序依旧将头埋在眼前人的胸膛上。
他自己也是刚苏醒过来，看见是熟悉的场景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而后想到因自己受伤陷入昏睡的挚友，心又悬了起来。
磕磕绊绊来到他的床前，见到他难受的模样属实充满懊悔。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遇到困难会想去求助？不该这样的啊这本该深藏在心里的秘密还被人给撞见了，看来自己又得亏欠他许多。
“宋与时，你傻不傻，要来帮我也不该是自己冒险啊！”沈槐序苦笑着握紧他的手，“快点醒过来，听到没有？”
言语消散在周围的一片静谧中，昏暗的房间只有窗户处透露着些许光亮。这道道微光不如夏日的耀眼，它们惨白又压抑，仿佛经历了万般苦难才穿透厚重的云层洒落世间。
青州的冬季就是这般惨淡，它不会出现暖阳，除了大雪最好不过现在这样。
院子里的两人对视伫立，忽起的寒风打破了相互间的沉默。
裴疑走到她身侧为其挡风，关切道：“又在降温了，我们先回去晚些再来如何？”
“不要。”宋泠乐摇头拒绝，阿兄昏睡不醒，她怎么能安心自己回去？
“你待在这里也帮不了忙，要是着凉了大家还得来照顾你，听话。”少年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劝慰道。
宋泠乐现在脑子乱的很，也不知道是该先关切兄长和师父的伤势，还是先询问兄长和师父真实的关系。这样一看，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也是真的很幸福。
对比兄长和阿姐，她的一切都来得很容易，然而自己居然还在烦恼该不该接受一个深爱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人，真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回去吧”她小声地说，“等阿兄醒来你再给我说。”
“嗯。”裴疑答应，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裴公子请留步——”一道虚弱的男声叫住他们，回首一望是披着大氅的沈槐序。
刚才房间光线不足，又没细看，现在才发现他的面色憔悴至极。见他毫无血色的面容和青黑的眼圈，都能想象这么多天是何种困苦。
“师父，这么冷您出来作甚？！”宋泠乐怕他本事虚弱地身子又受凉，立即跑过去让他进屋子。
沈槐序诧异于宋泠乐的关怀，更是感动她并未因为刚才的事厌恶嫌弃自己。
“潋潋，我”欲言又止，他面对晓得了秘密的宋泠乐，再多的知识与谋略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先进去吧，这事儿等你们好了之后再告诉我。”少女皱眉做出让步，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兄长和师父的事并不简单，所以不想不明所以就去责备谁。更何况他们都是疼爱自己的人。
源然，你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沈槐序任由宋泠乐搀扶自己入内，凝视着她的面容暗自地想。
待三人入内后，裴疑拿来炭火和炉子点燃，坐下后才问：“沈公子有何事叫住裴某？”
沈槐序看了眼宋泠乐，原本是不想让她担心，现下看来也是请不走了。于是道：“任姑娘与你的关系看起来不错，我听说她的爷爷之前是你父亲铁骑营的军医，源然的伤势怕是只有军医一类的大夫才能处理。”
“您是想问她能不能靠得住？”裴疑问出主题。
“她值不值得信任与，她的医术是否能治愈源然。”沈槐序严肃道。
“医术是不会有问题的，毕竟之前我伤了腿她看了之后我没什么后遗症。但值不值得信任还得看沈公子和源然兄长怎么定义。”裴疑实话实说。
“若是找军医，师父不一定要让任华缈来，青州常备军里不是配备军医吗？”宋泠乐不信任她，几次接触都觉得这个女子心术不正。
“有是有，只是并不是能值得信任的人。”沈槐序无奈地说，“我已经遣人以白氏和我的名号请神医来，但算起来也要等十几二十天”
二十天太长了，伤口化脓随时可能导致伤口恶化，这样兄长便是凶多吉少。宋泠乐明白这个时候命最重要，只好撇开偏见问裴疑：“有办法吗？”
看着少女渴望地眼神，裴疑怎么也不会说“没有”。舌尖舔弄着虎牙，尖利划过柔软，感受道一阵刺痛后，他说：“让她来治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也控制不了她的想法与行动，必须想好怎么解释源然兄长的伤是如何而来才行。毕竟，我们对外只说了他感染风寒。”
沈槐序点点头，“这个我会想办法，只要裴公子认为没有问题，我便相信你。”
裴疑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抬头看向他，奇怪道：“东鹤君怎么突然说会信任我了？”
想起之前确实说过不信任裴疑，沈槐序瞧了一眼宋泠乐，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源然给我说了一些你们后来发生的事，他们俩都这样信任你，我也没理由撕咬着怀疑你，不是吗？”
本来安静听他们交谈的宋泠乐，被羞得红了脸，气嘟嘟地骂道：“阿兄这个大嘴巴！”
凝重的气氛开始变得松和一些，三人的谈话也不再拘谨，沈槐序开始给他们讲述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事情。
才去平州的时候，一切都比较顺利，他化作商人潜入边市调查与汗狄人做私下交易的人与商品有哪些。得到的消息，他会时不时与宋与时互传书信。然而在半个月前，他终于在一众琐碎消息中察觉到一条隐藏很深的信息——有人以一千石粮食用以交换汗狄一千名战士。
这可是积聚份量的信息，若是找到幕后是谁，说不定粮田案的目的也能顺势摸索出来。他根据得到信息的时间地点安排好埋伏，准备一探究竟，却发现是中了计。好在他留有一手，那伙人只抓住他派去打探消息的死士，对于他的踪迹依然不清楚。
就在他纠结于继续留下探查还是先撤退时，一直与他合作的暗线叛变出卖了他的行踪，才因此被汗狄人追杀。
“感觉好奇怪那些人就像是早就知道师父你在调查一样。”宋泠乐蹙眉深思，越听越觉得不对。
“那条奇怪的信息和你的暗线后面有查到什么吗？”裴疑快速抓住重点，询问道。
“那暗线应该早就叛变了，一切都是早就设好的局，就等着我往里面跳只可惜差一点就抓住我了。”沈槐序冷笑，那些人抓不了他居然想动宋与时，这个账他一定会加倍还回去。
“会是谁设的这个局？文氏？”宋泠乐问，可她又觉得文氏没这么大胆量敢与外族做交易。
“很明显啊——除了他还会是谁？”裴疑挑眉看向少女，“文氏的东西应该早就归他所有了。”
沈槐序同意，“太子庆科生性好斗、狡诈多端，多半已经查出来在粮田买卖上是我们在搞鬼，想借机一起铲除吧。”
宋泠乐不太相信一国的太子会干出与外族勾结的事，“怎么确定的？”她问。
“不用确定，除了他没人会干这样的事。”裴疑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