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供我爸治病
赵老太太灰头土脸的被蔡玉芝给骂走了之后,蔡玉芝还犹自不解气的去了厨房劈了好一会儿的柴绊子。
白岁然姐妹三人坐在炕上面面相觑,有心想宽慰老人,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年代谁家闺女离婚回了娘家,那是能让村里人嚼上好几年的丑事。不管是因为什么离的婚,只要两个人分开了,那就是女人安不下心跟男人好好过日子。
迫于种种压力之下,很多女人在家里日子过得艰难,就算想到跟男人孩子一起去死,都不会走出离婚这一步。
就像田凤的娘。
晚间时候月亮隐隐约约挂上了天,白家人才陆陆续续的回来。
韩家跟白家因为村长弟弟当年对蔡玉芝相思成疾的事情,关系处的就有些微妙。说不上远,但也绝说不上近。白老二白老三去帮着村长给田家处理后事,被折腾的跑了一天的腿,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到底是有点不太乐意。
而白老大一家三口今天都开始上班,回来时有说有笑的。结果一进屋就看见蔡玉芝耷拉着脸,叫她也不理人。邹锦英是个精明的,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借钱的事情碰了钉子,于是越夹起尾巴尽量降低存在感,不去触自己婆婆的霉头。
最晚回来的是白喜刚和白鸿冰父女俩。
白喜刚倒是面色如常一直乐乐呵呵的,倒是白鸿冰,眼珠子发直,一直在愣神。
白岁然一看就知道自己妈妈有心事,琢磨着一会儿吃完晚饭找个机会单独问问。
不过这个机会没等她找,就自己送上了门。
吃过饭收拾完桌子之后,白喜刚照例牵着大黄出去溜达消食。白鸿冰瞅着自己哥嫂都回了自己屋里,赶紧去到大屋找蔡玉芝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今天他们去办离婚和白岁然改姓的事情倒还算是顺利,毕竟有在江村长家签的协议,徐老五也不敢造次。
等手续都办完了之后,白鸿冰就想起来女儿说的话。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揣了五张大团结,就是为了带着老爹去丹水市的人民医院检查一下胸肺。
检查的流程很快,但是检查结果并没有出来。本来医生说要等两天再去看结果,但是想了想又将正要离开的两个人拦了下来。
给白喜刚检查身体的医生年龄有些大,犹豫再三还是对两人说,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可能是癌症,具体最好去京都市或者江沪市,用那里更先进的设备确诊一下比较好。如果能早点确诊,早些治疗干预比较好。
白鸿冰听完就觉得脑袋被雷给劈中了。
她浑浑噩噩的应着,之后连怎么回的黄花村都不知道。
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等人都回屋了,这才心慌意乱的过来跟蔡玉芝商量。
一旁听着的白岁然并没有意外。上一世姥爷发现癌症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也是去了京都市检查出来的,医生断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但在姥姥悉心照料下,姥爷还是坚持了一年多才走。
这一世提前了两年的时间检查治疗,虽然不可能完全治愈,但是希望肯定会比上一世大上许多。
白鸿冰跟自己母亲说完,就窝在蔡玉芝的怀里压着嗓子哭。而蔡玉芝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呆愣了好半晌,最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了一大声说道:“你爸……你爸怎么说……”
“我爸没说什么,但是我刚才想了,妈,咱们领我爸去京都市检查吧,我这有钱,我明天开始就去果站上水果去火车站卖,供我爸治病!”
她说着,将刚才回屋拿出来的九百五十块钱从怀里掏出来放在蔡玉芝面前的炕上:“妈,你别犯愁,我能挣!现在就怕我爸不去看病,他最听你的话,你劝劝他!”
蔡玉芝眼眶泛红的看着炕上摆着的一沓大团结,两滴水珠砸在上面,晕出了两小团水渍。
她抬起手狠狠抹了一把脸,麻利的将钱一拢,抬手从炕边箱柜上面将自己的包袱皮扯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用别针别着的小手绢,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零毛零分的钱。她将九百多块钱也放了进去,微微颤抖着手仔细包好。
最后双手在上面摁了摁,才调整好情绪说道:“一会儿你爸回来我跟他说,先去京都市检查看看到底是不是再说。我明天就去大队上开介绍信,然后去买火车票。你去把你哥他们喊过来,这事我来说。”
白鸿冰点头,麻利的下炕要去喊人,这才看见自己闺女一直站在角落里安静的听着她们刚才的对话。
她脚步一顿,心中酸涩难忍的过去拉起白岁然的手:“闺女,听话,你先上屋里呆会儿,妈妈一会去搂你睡觉啊。”
白岁然乖乖的点点头,由着母亲牵着她的手回了小屋关上了门。
她自己脱了衣服从暖瓶里倒了热水洗了脸和脚钻进被窝,就听见正屋开门和舅舅们进大屋的声音。
白岁然窝在被子里闭了闭眼睛,身下的火炕烧的很暖,但她的心却不由自主的发冷。
院子大门打开又上锁的声音传来,白岁然支着上半身往窗外努力望去,透过厚实的冰花,她隐约能看到是姥爷回来了。她起身下炕,穿着秋裤将小屋的门掀开一条缝,正好看到白喜刚打开正屋大门进来。
外面的温度和屋里的温度差距很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屋里的热气儿就灌了出去,在门口处团起了一大片白雾。白喜刚赶紧将门关上拉紧,一回头就看到白岁然趴在门框边上,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姥爷……”
“咋还不睡觉呢?快上炕上去,别冻着了。”
白喜刚声音温柔,虽然有些沙哑,但是听在白岁然的耳朵里,是那么的慈祥。
“姥爷,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白喜刚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小外孙女会有这个要求。
他想了一下点点头,将脑袋上军绿色的狗皮帽子摘下来挂在外屋地的墙上,又跺了跺脚把凉透了的棉袄也脱了下来,这才往小屋方向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