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表姐是来打我报仇的
白岁然头上传来剧痛,一股黏腻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前划过眼皮。
她费力的睁开眼,眼前的血红让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神儿来。
耳边炸起一道凄婉尖厉的女声:“然然!然然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妈妈啊然然!”
妈妈?
白岁然懵头懵脑的抬起头,随即她瞳孔猛的收缩,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妈妈?
真的是妈妈!
她努力抬起颤抖的手,想去抚摸眼前年轻女人的脸庞。
妈妈,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
不对!
她看到自己抬起的小手忽然整个人僵在当场。
这手白白净净,哪里是她辛苦创业,操劳出力的手?
“小冰,孩子也醒了,你赶紧抱她进屋擦擦脸吧,大过年的在家哭闹让邻居听见了像啥样子?”
一道略微苍老满含埋怨的声音响起。
白岁然打了个哆嗦,僵着脖子循着声音望过去。
朱!翠!莲!
这个老虔婆,化成灰她都认得!
等等!
这是……
白岁然猛的从白鸿冰的怀抱里挣扎起身。
而她头上还汩汩冒血的伤口让她脚下一软,差点又栽到地上。
不过这么一下子,白岁然终于看清楚了自己在哪了。
这不正是徐家十几年前就棚户改造拆迁了的老屋吗?
难道……自己这是重生了?
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抬起手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白岁然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但她脸上却挂起了带着些癫狂的笑容来。
她笑着笑着,小嘴一咧,一下就重新扑到白鸿冰的怀里:“妈妈……妈妈……呜呜呜……”
白鸿冰心疼的都要晕过去了。
她用力搂着自己的女儿,一下一下的拍着白岁然的后背:“好孩子,别怕,妈妈带你去医院,咱们这就去医院!”
然后转头朝着满脸阴沉的朱翠莲急声说道:“妈,然然头都破了,你快给我拿十块钱,我带她去医院看看啊!”
朱翠莲撇了撇嘴,三角眼一翻,露出一大片眼白给白鸿冰:“小孩子打闹磕破点油皮儿,怎么那么娇贵?上什么医院,进屋去给她用水冲冲,上点紫药水就好了!”
白鸿冰张口要反驳,被站在朱翠莲身旁的孟爱玲截住话头道:“五嫂,小孩子之间打闹,下手能有多重?不过就是看着吓人罢了!
我知道你是疼孩子,但是这大过年的,你非要折腾得人仰马翻的让大家过不好年啊?”
朱翠莲听自己外甥女这么说,心中对白鸿冰母女的怨气就更加重了。
她眉毛一竖,掐着腰就在院子里骂了起来:“徐岁然!别嚎了!还不赶紧进屋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你看你爸一会儿回来,在看你大过年的号丧,不剥了你的皮!”
在白鸿冰怀里的白岁然哭声戛然停止。
她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这是回到了十一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五。
这天朱翠莲难得在家里蒸了一笼屉的白面馒头,徐家孙辈包括朱翠莲的外甥孙女唐甜甜都拿到了那白花花的细面馒头,却独独没有自己的。
白岁然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个奶奶最不喜欢的就是不会说漂亮话儿又生了她这个“赔钱货”的母亲。
所以朱翠莲没有给她馒头,她也不稀罕。
只是孟爱玲的女儿唐甜甜捏着白面馒头,一步一蹦的追着她从厨房走到了院子,脸上尽是挑衅和不屑的神情看着白岁然:“徐岁然,想吃吗?你求求我,我可以给你一口。”
白岁然懒得搭理自己表姑家的表姐,伸出胳膊想将拦着自己的手臂拨开。
没想到这么一拨,唐甜甜手中的白面馒头没拿住,一下就滚倒了地上。
那白嫩嫩软绵绵的大馒头在地上弹了两下,又滚了几滚,表面上沾了一层被踩的黑漆漆的雪。
唐甜甜不干了,揪着白岁然棉袄的领子用力往旁边一贯。
院子里的雪本就被踩的又硬又滑,白岁然没防备唐甜甜会忽然动手,被这力道一带,脚底下打滑,一头就撞在了院子角落的石磨上晕死了过去。
上一世等自己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腊月二十六的晚上。
人虽然醒过来了,可是却发起了高烧,一直烧到大年三十才好。
而朱翠莲嫌她大过年的生病晦气,就让白鸿冰带着她在小屋里别出门惹人膈应。
在她高烧的这些天里,唐甜甜早就颠倒是非,把自己推白岁然磕破头的事情推卸得一干二净,反而倒打一耙,说白岁然是为了抢她的馒头,脚底没站稳自己摔的。
不仅磕破了头大过年的见了血,还把那珍贵的细粮馒头也糟蹋了。
老天有眼,让白岁然重生回了这一天!
虽然白岁然此时头上还涌着血,但是她心中熊熊燃烧的仇恨支撑着她挣扎着从白鸿冰的怀里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指着唐甜甜说道:“是表姐推我的,她说奶奶就是故意不给我吃馒头,因为奶奶最看不上的就是我爸!
她让我学一声狗叫就给我吃一口!我不肯,她就用馒头摔我,还使劲推了我一把,我才撞到头的!”
此话一出,孟爱玲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是死了男人的寡妇,现在借住在姨妈家里,徐岁然这个小蹄子这么说,简直就是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啊!
还不等她出言反驳,白岁然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只见她再次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白鸿冰的怀里,一双狭长桃花眼幽深如一口无波古井:“我上次还看到表姑跟爸爸在屋里光着身子打架,爸爸骑在表姑的身上把她打的嗷嗷叫唤。
表姑打不过爸爸,所以表姐才来打我报仇的。呜呜呜……妈妈……我头好疼……”
白鸿冰一听,整个人都傻了。
自己女儿年龄小不懂得大人之间的那点子事儿,可她却明白然然嘴里说的“打架”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脸上连血色都褪了干净的孟爱玲,又看向站在孟爱玲身边脸色同样难看但并没有太多惊讶神色的朱翠莲,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