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坏蛋

    颜十三来到花园，看着满园的姹紫嫣红，不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刘姐其实并不爱花，之所以建这全城最大的万花园，就是为了让城中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来赏一赏，趁此机会也可以多拉拢几个巩固地位。

    这些花都各有出处，例如北谦的兰凤花，还有凉垓的长白花，这里有上万品种，她能说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名字，因为花姨最爱花，所以都喊她不是花姐就是花姨。

    颜十三突的轻笑一声，她能记住上万种花的出处，可唯独不知道自己的来自何方姓甚名谁。

    颜十三坐在花廊的长椅上，看着院外的万家灯火，如果有一盏是属于她的该有多好？

    她也可以长伴于父母膝下，也可以有一群从小玩到大的胡同好友，说不准还会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以后也会嫁给如意郎君，也会幸福美满。

    罢了，想这些也只是白伤神。

    想到婚嫁时，第一反应并不是江初一，颜十三不明白，她蛮喜欢初一的，可想到这个问题，脑海中却没有他，就算有，也无任何波澜与期待。

    正当颜十三遐想之时，身后的人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在她旁边，正托着腮看她。

    或许是目光太灼热，烧的颜十三整个人一激灵。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是客人，我也是客人。”

    楚灼依旧笑的戏谑，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不规律的敲动着，颜十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这节拍跳动。

    男人看着高高挂起的孤月，脸上闪过一丝忧郁，“或许你会不相信，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这样的环境下看一整天的月亮。”

    颜十三确实不信，他一个左相独子，集万千宠爱，别说是坐在一个府邸，就算是坐在他亲爹头上看一整天的月亮也是没问题的，突然觉得他不仅风流还傻！

    …可这样的傻事颜十三自己却真的做过。

    楚灼伸出五指，妄想遮住寂静无思的月光，打散的光交织着，照映在他醉玉颓山的俊脸上，仿佛是一块破碎又重新拼合的玉，让人既心疼又无奈。

    “在我阿母过世后的一年里，阿父相继娶了七个姨母，她们每个都各怀鬼胎，奇怪的是，她们直到现在都不曾怀过子嗣。”

    “所以我是家中独子，她们自然也敬我，可私下里却不待见我，说我阿父患有那方面的隐疾，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孩子，说我非阿父亲生，也就是说阿母对他不忠，说我是野种。”

    “一开始阿父并不在意这些。可流言如风，吹的人越多，卷的就越大，牵连进去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时间长了，假的也就会成真。

    终于有一天，阿父信了，可我更觉得他是受不了这些强加于他头上的辱骂，于是就把年仅五岁的我丢进了偏僻的北屋，那里又冷又偏，只有一个阿婆负责照顾我的起居，就那样受冷受饿的渡过了五年十年十五年…这期间，他从未看过我，也不允我出门，就在那样的破屋了里呆了十五年。”

    “我们的小屋连一扇窗都没有，只有一条裂了的墙缝，夜晚很黑很黑的时候，透过那条缝，可以看到月亮，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全月，不好的话什么也看不见。

    后来阿婆走了，我就一人在那生活，直到前年我逃走了，遇到了师傅，才有了今天的我。”

    颜十三看着说这些话的楚灼，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最闲散懒惰最潇洒自如的他会有这样的遭遇。

    娘亲不在，阿父不疼，囚禁整整十五年受尽冷眼与嘲笑，他与他的阿母承受了整整二十年的骂名。

    他收起了平日里的纨绔骄纵，现在的他，眉目间如一滩平静不波的水，那水下藏着的是无尽的孤寂与哀思。

    这些，颜十三深有体会，仿佛这个世界能懂他的只有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只记得我记事起，就一个人坐在地上看月亮，原来曾经我们是同一种人。”

    颜十三笑了笑，楚灼看着她强撑的笑容，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