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失踪
就这么一想,他脑子里原有的一点点愧疚,瞬间荡然无存。
本想借此机会,与沈明微更加熟络。
不曾想,她开口就是泼了一盆冰水,“既已好全,日后就不必再来了。”
身份不一样,她毕竟是摄政王妃,他是绿林之人,朝廷与江湖历来不和,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话柄就不好了。
陆卿尘眉头紧皱,这话是什么意思。治好了就算两清,日后再也不联系了吗?
“不是,我没懂,你把话说清楚。”
他抓了抓头发,这些字他都认得,怎么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沈明微有些烦了,起身就要走。
没有得到答案,陆卿尘不想让她离开,以她的性格,这或许真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松开。”
沈明微表现的十分平淡,挣扎了两下,他迟迟不松手。
她运起内力想反击,不想太过用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好在陆卿尘手快,揽着她的腰,才没让她往地上跌去。
“沈明微,沈明微!你别吓我啊。”陆卿尘紧张的摇晃着她。
他也没想真的纠缠不清,怎么当好朋友也不行啊?
一言不合就晕倒,这摄政王府日后他是不敢来了。
万一有去无回可就亏大发了。
昏迷的这一晚,沈明微总做一些诡谲怪异之梦。
梦中场面破碎,一幕幕走马观花从眼前闪过,却终究如隔着一层迷雾般,看不太真切。
秋雨连绵,落在庭院池塘之上,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一夜风雨晦暗,窗下那丛海棠花枝吸水弯了腰肢,折出了袅柔的弧度。
沈明微鬓发汗湿,从梦中惊醒。
雨后疏落的阳光从纱幔透进来,漫过少女冶丽的眉目。
她面颊和脖颈上全是冷汗,眼中惶惶然噙着水雾,潮湿的长发纠缠着雪白脖颈,唇瓣显出病态的靡丽,哀艳得犹如一朵快要凋谢的山茶花。
祁霜将床幔用金鱼钩勾起,床榻之上人的面容露了出来。
她涣散的视线聚拢,看到祁霜熟悉和蔼的面庞才安心些。
祁霜眼中满是疼惜,拿起沾水的帕子,轻拭去她额角的细汗。
“主子可是魇着了?莫怕,有我守着你。”
沈明微深呼吸调整了一会儿,问出了自己的困惑,“太医如何说。”
她明显能察觉到自身出了问题,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您有孕了。”
祁霜低着头,这四个字声音一个比一个小。
沈明微复杂的情绪逐层递进。
有被欺骗的愤怒,亦有迷茫与不舍。
她有孕了?事后都有按时服药,怎么可能有孕。
是黎渊!
是他改了药方,换成了安胎药。
这个孩子在她预料之外,她不想要。
有了孩子,她就会永远被困在这,守着暗无天日狭小的庭院过一生,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去开一副堕胎药来。”
她语气平淡,可这却是她思虑再三得出的结论。
祁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想劝她多做思量,但最终都没开口。
府医提着药箱颤颤巍巍的进门,一进来就给沈明微行了个大礼。他额头紧贴地面,不留一点空隙。
“免礼。”
沈明微有些不耐烦,说了免礼之后,他竟然还无动于衷,是想跪一天吗?
她瞥了一眼祁霜,祁霜上前去扶他。
却见他已经酝酿好了情绪,虽不作声,却哭的泪流满面。
“王妃娘娘,小的家中有八十岁老娘要照顾,膝下儿孙尚未满五岁,求王妃娘娘宽恕,给小的一条生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明微也不想强求,按照皇家的规矩,牵连府医是必然的。
“罢了,祁霜,去知微阁取药。”
沈明微挥了挥手,府医立刻了然,颔首低眉,郑重的承诺,“小的口风很严,不会在王爷面前多说话的,多谢王妃娘娘。”
不多时,祁霜斟酌再三决定拿一副伤害最小的药方,只不过这个喝下,沈明微得花许久调理身子。
煎药的这几柱香时间,沈明微倍感煎熬,犹豫是否要让黎渊知晓,毕竟是两人共同的孩子,他理应有知情权。
可孩子在她腹中,她若不愿留,谁也没办法阻拦。
药香浓郁,弥漫开来,便是开了窗,也驱散不去。
沈明微接过汤药,正要喝下。屋外有人高声呼喊,“求见王妃娘娘。”
她拧着眉心,放下汤药。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紧要关头来。
祁霜循声而去,开门之后,外头站着一个暗卫。
“因何事在此喧哗?”
祁霜镇定的站在那,面无表情的询问他。不像寻常宫女,倒像是个大权在握的女官。
“摄政王出事了!”
“我等是暗卫,负责摄政王的人身安全,可他自出了幽都边境,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寻不到踪迹。”
沈明微在屋中听到这句话,失手打碎了汤药,墨色的药汁趟了一地。
祁霜赶忙回屋查看,见沈明微起身拾起碎片,上前阻拦。
“别捡了。”
不阻拦还好,这干预一下,一来一回,沈明微的指尖被割出一道血痕,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祁霜眼尖,立刻拿出手帕擦拭。
“你别急,换身衣服,我们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祁霜看得出黎渊在她心中的地位,不想让她干着急。
“脉象来看,你现在情况并不算好。骑马是不行了,坐马车吧,我去马厩挑几匹千里马,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祁霜会点医术,给她诊脉过后,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不是商量,是通知,因为再没有另一个万全的选择。
临出门前,林琪得了消息,紧赶慢赶的冲出来拦她。
林琪的嘴张张合合,在沈明微的眼里,她的身形逐渐拉长,异化变成一个说不出名字的怪物,好像眼见就要把这里的人全都一口吞没。
“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她那一点微弱的耐心,早就被搓磨殆尽了。
沈明微自顾自上了马车,祁霜紧随其后。
她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杆子戳了马蜂窝。
林琪拔高了声调,像是马上就准备掐架的公鸡,她的声音又吵又细,一下子填满了整个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