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上朝
她抬眸看了一眼祁霜，祁霜立刻了然。
两个时辰前她们出门了一趟，到琳琅阁给秦时月买了一条金锁链子。
祁霜将小红盒子递上，沈明微打开盒子，取出项链，给秦时月戴上。
“这是姊姊送给月娘的见面礼，希望我们月娘能平安长大。”
“阿翁……”
小姑娘似乎知道金锁贵重，看了看金锁又看了看爷爷。
“杳杳阿姊给你的，你就收着，快些谢谢阿姊。”
秦时月甜甜一笑，一口一个姊姊，叫的脆生生的。
秦伯慈爱的望着二人，他多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幼主长成，儿孙绕膝，这一生也圆满了。
沈明微原先是想住自己的屋子，但是为了不让黎渊起疑，只能在客房将就。
夜间她与黎渊和衣而眠，气氛凝重，两人之间仿佛隔了楚汉河界，分明都没睡着，却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
翌日，用过早膳后，黎渊就火急火燎的说要继续赶路。
不过，似乎他把昨日的不愉快都忘了，态度倒是好了不少，对谁都是笑脸相待，不知道还以为他精分。
府上一众人都聚齐在门前，目送他们。
秦时月嘟囔了几句，“杳杳姊姊再见。”
沈明微没听见，黎渊也没听见，反倒是把年纪最大有点耳背的秦伯吓到了，他赶忙弯下身捂住小孙女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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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州一趟来回，幽都暑气都重了几分，沈明微坐在马车里，总觉得心浮气躁，额上出了层薄汗。
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前，沈明微风似的一溜烟就冲下马车，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险，差一点就闷死了
黎渊不紧不慢的下车，看了几眼马车，对一旁的云霄说道：“把这些厚重的车帘都换成透风的薄纱。”
他再转头想寻沈明微时，这才发现她已经没了踪影，黎渊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明微回屋迫不及待的想沐浴更衣，没等她换衣服，祁霜就端了个茶盘来。
茶盘上放着个浅口官窑白碗，盛着栗褐色的酸梅汤，澄澈清亮。
里面的碎冰已化，壁上悬着些许水珠，看着便一阵爽然。
沈明微毫不客气的端起来一饮而尽，凉意随汤入喉，只觉五脏六腑暑热之气顿消。
饮完汤，随手将碗放回小茶盘上，她难得赞扬了一句:“有心了。”
略微休整半日，明早便可上朝看裴江是如何把漕运总督的乌纱帽摘了的，不出意外的话，那也会是最后一面。
沈明微意识到这回黎渊是真的死心了，因为先前他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跟着她，今日却迟迟不见人。
傍晚，她是一个人用膳的。饭后她照例在后院走走停停。
莲池里，早荷开了几朵，晚风送荷香，令人身心愉悦，心旷神怡。
走了许久，快回屋时，沈明微偶然发现院子的守卫少了许多。
“祁霜，为何今夜没有巡逻的侍卫？”
她本是以为自己猜错了，多问了一句。没成想还真被她猜对了。
黎渊将府中精锐全部调到了云盛，只为了寻找所谓的儿时白月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都瞧不出来。还想海底捞针？真是白日做梦。
沈明微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被祁霜敏锐的捕捉到。
但是她不敢多言，沈明微的心思可不是谁都可以揣摩的。
黎渊似乎与她陌生了不少，又好像没有。他们还是一样同榻而眠，共同守着不曾圆房的秘密。
但他今夜没有搂着她，沈明微莫名有些失落。不过她没怎么在意，只当自己是刚回幽都不大习惯。
后半夜，黎渊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书房内漆黑一片，他没有让带上云霄，黎渊拿着火折子将一盏盏的灯点上，窜起的火苗映照在他肃穆冷然的面容之上，明明灭灭，晦暗莫测。
他守着那幅画像到天明，不自觉的落了一滴泪。
沈明微醒来时身旁没人，甚至床榻之上连一点余温都没有，可见他走了许久。
她本以为今日要孤身一人上朝，谁知换好官服之后，祁霜将门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就直愣愣的站在门外。
黎渊转身看向她。
他瞳仁漆黑如墨，沉静又带着万川归海般的寂然。羽睫随他眼睛的眨动，宛如蝶翅轻展。
他下颌微抬，身姿如竹，树影摇动之间，少年风骨，眉目清朗，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鹤。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而瘦长的手伸向她。
沈明微浅笑，顺势将手搭在他手上。
两人似乎很默契，谁都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
新的一天，仿佛旧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朝堂之上百官站立，给他们二人留了一条道。
沈明微扫视一周，不见罪臣裴江的影子，不由得皱眉。
今日的朝堂格外热闹，时隔数年太后再一次登堂，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这些老顽固见过太后的雷霆手段，如今也只敢怒不敢言。
太后垂帘听政，黎澄就像只泄了气的鹌鹑，垂头坐在龙椅上，不复往日神气。
“沈大人此行可有收获？”
太后身在高位，说的话也更有份量，不似平常温和近人，有几分端着。
“此行沿途所见，太平盛世之下亦有诸多民间疾苦，可恨我浑身解数，也只有绵薄之力。但凡能为百姓谋一份力，下官死而无憾。”
沈明微并不是谄媚，她说的都是心里话。沈家祖训，为国为民。幽都的民，亦是民。
“好一个死而无憾，沈大人顺利赈灾，又捉拿腐败官员，着实该赏。不知爱卿可有心仪之物？”
太后此刻就像一位女帝，黎澄被她压制着，一句话不敢多说。
沈明微犹豫了，她甚至可以在此刻提出解除联姻，返回上元，但她没有。
“苍天不可欺，法理不可悖，民心不可逆。请太后下旨，彻查科考，杜绝买官卖官之罪行。将为虎作伥者，统统绳之以法，还世间一个公道，给朝野一个交代。 ”
此言一出，文官哗然。
谁也没想到她一个女子，能站在百姓的角度，句句铿锵，不带一点私心。
“沈大人大义！”
文官会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冒死进言，却不会在这种关头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