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晕船
“客船鱼龙混杂,不然你就住这,我睡榻上。”
方才他大展身手,现在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这三艘船,最安全的就是她的住所。
她不希望沈知远离开她的视线。
“阿姊金尊玉贵,怎么能委屈睡榻。我的武功你也看到了,便是黎渊想暗杀我,都得费些心思。”
都说黎渊是战神,这名头也不是白来的,他的武功在幽都那是数一数二的。
虽然没有对打过,但沈明微的第六感告诉她,或许他们真的不相上下。
沈知远一再保证不会出事,沈明微才不情不愿的让他离开。
更深露重,凉风习习,万籁俱寂。
裴江呆滞的坐在地上,笔墨纸砚扔了一地。长袍、裤脚也都染上了墨迹。
一日之内签了两张认罪书,裴江都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这趟出门没看黄历,才这么点背。
沈明微仿佛是天生克他的,有她在这,没一件事是顺他心意的。
他突然慌张起来,此次赈灾可以捞许多油水,够他在幽都盖一个避暑山庄了。
可是沈明微这个意料之外的意外,打破了他原有的计划。
不过,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贪这笔的,傻子才会看着到手的鸭子飞走。
裴江缓了片刻,平复了心情之后,捡起狼毫。地上的墨迹都干了,他只能在裤腿上勉强蘸一点墨。
他将乱糟糟一团的宣纸平铺开来,写上了沈明微的名字,又在上边划了两痕。
那狠戾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以笔杀人。
“王麻子!”
裴江越看这字越觉得郁闷,发了狠似的将狼毫折断。
守在门口的王麻子听见动静,就闻声而来。
“大人,有何吩咐。”
王麻子人如其名,面上长了许多疙疙瘩瘩,有些可怖。
外头都不要他做工,只有裴江收留他,是以他对裴江万分忠心。
“跟灵山寺的接头人联系,这次有点棘手,让他到时候小心行事。”
“得嘞,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王麻子对他的吩咐,从来不会多过问,他说什么,王麻子就做什么。
可算有一件事顺他心意了,不然他非得气死在今晚。
换乘陆路时,会在灵山寺过夜。
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银两替换,凭那些假和尚搬山卸岭的本事,料她也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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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由河道转入海道,船体会随着海浪一直来回晃动。
沈明微已经吐过两回了,这何止是头晕目眩,现在她面色铁青,唇色惨白,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她命不久矣了。
“主子,实在受不了,您到床上躺着吧,会好一点的。”
看着她死撑的模样,祁霜都有些看不下去。再三提醒,让她去床上休息。
裴江这两日安分了不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暗地里憋什么坏。
不过入海道之后,那些在水上吃饭的船工都有些吃不消,想来裴江也没心思作恶。
“哕。”
那种胃里有东西翻涌的感觉又上来了。
沈明微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的拍着胸口。赈灾果真是个苦差,她下定决心回都城时,绝不走水路!
再坐船她就是狗。
“受不了了。”
她原本趴在桌案上,再这么吐下去,或许真的活不久了。
沈明微一骨碌站起来,安分的躺在床上。
想着睡过去时间就过得快些,她紧闭双眼,约莫过了两柱香,还清醒着。
真的很想吐。
“祁霜,给我来点蒙汗药,我不行了。”
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听船工说,海路得行至明晚月亮高悬时才算到头。
期间如果一直让她清醒着,那她的生命可能也到头了。
看出沈明微是真的难受,祁霜也顾不得劝阻,拿了少份量的蒙汗药,兑入水中。
怕她咽不下去,还在水里加了两勺蜂蜜。
沈明微将掺了蒙汗药的水一饮而尽,药效生的快,她躺下不过两息,就觉得昏昏沉沉的,很快失去了意识。
祁霜退至门外,戒备的站岗,不许任何人靠近沈明微的屋子。
只一个人例外。
“怎么站在屋外吹风?”
沈知远一袭青衫,外披薄披风,腰坠白玉,手持折扇,温润如玉。这样霁月清风的贵公子,笑起来时令人如沐春风。
见他想进屋,祁霜壮着胆子阻拦。
“公子,主子她不适应海上的风浪,晨间吐了几回,自服药后米粒未沾,滴水未进 。她那么难受,还是不要叫醒她的好。”
沈知远也了解自家姐姐,她对自己十分下得去手,别说蒙汗药了,便是毒药能让她此刻好受一点,她也愿意吃。
先苦后甜?先甜后苦?她只想甜中带甜,谁愿意吃苦谁就去吃,反正她不吃。
“也罢,我无事,只是想见见她。她既身子不适,我就回了。”
海上风大,空气里也带着腥咸的海水。
沈知远刚下两节台阶,脚下一顿,折返了回来。
祁霜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一言不发,一步步缓慢的向她走来。
这是要做什么!?
她紧张的后退了两步,甚至都想好了遗言。
祁霜觉得沈知远一定是后悔当初放走她,现在准备亲手结束她这悲惨凄苦的一生。
可是她还没活够,她说过要一直保护沈明微的,怎么能食言呢。
祁霜不打算挣扎,平缓的闭上眼睛。
一颗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
男子身上冷冽的雪松气味扑面而来,即便她已经做好准备,却也还是没忍住发颤。
预想的疼痛没感受到,却多了几分暖意?
祁霜睁开眼睛查看,发现他只是给她披上了披风。
他把自己的披风让给她了。
“怎么哭了。”
沈知远来时不小心将披风系成了死结,方才费了好大劲才解开。根本顾不上看她,想跟她道别,对视才发现她落泪了。
他伸手拂去祁霜面上的泪水。
祁霜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解释的话,站在原地当哑巴。
沈知远比她想象的有耐心,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等她想措辞。
她知道,今晚不给他一个理由,怕是要在这僵持一晚上。
“刚刚有只飞虫,飞到我眼睛里了,现在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