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夏遗踪（9）
李惟忠此时正在自己的将军府内独自喝茶，但是看神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时瞄向敞开的大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几名侍卫站在门外说说笑笑，倒是显得十分轻松。
一直过了子时，就听马蹄声响，呼德来到了门前偏身下马，也未与门口的侍卫搭话，将马缰绳交给其中一人，径自走进院子。
李惟忠瞥见呼德进来，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浓茶。呼德进得屋内，拱手施礼：“将军，事已办妥。”
李惟忠并未答话，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呼德坐下饮茶。呼德将杯中茶水喝下，李惟忠又续了一杯，这才缓缓说道：“呼德将军辛苦了，明日即可拿我奏报文书前往甘州见速不台将军。呼德将军可知怎样答话？”
呼德点点头答道：“将军放心，卑职自有分寸，定不能叫速不台将军起疑。”
“如此甚好，那呼德将军早点歇息吧。”说完，李惟忠做了个请茶的手势。
呼德站起身来，拱手一揖：“卑职告辞，将军尽管宽心休息。”说罢，调头就往外走。
“且慢！”李惟忠忽然叫住呼德，呼德一顿，回过身来。
李惟忠走到呼德身边，用手轻轻拍了拍呼德的肩膀：“呼德将军劳苦功高，那湖日查家中据说还有些家财未及带走，呼德将军尽管拿去！我已吩咐门外侍卫协助将军！”
呼德愣了一愣，急忙深揖一躬：“多谢将军美意！”
出了大门，门口十几个侍卫已经备了几架马车在等候。呼德和众人一起又来到湖日查的府中，此时院中已是人去屋空，正屋内整整齐齐码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箱子，打开一看，尽是些金银财宝。
众人一起动手，不一会儿箱子均已抬上了马车。几架马车转过两条街，就来到了呼德家中的院门前。
呼德上前拍响门环，立刻有人将院门打开。一名侍卫打了个唿哨，就见从对面的街巷暗影中又走出几名士兵，帮忙一起将箱子搬进了院子。
还剩最后一车时，呼德挥手拦住，轻声与几名侍卫说了点什么，那几名侍卫立刻喜笑颜开，拱手道谢，赶着几辆马车离去了。
那几个原本隐藏在街巷里的士兵也冲着呼德拱拱手，又回到了老地方。
呼德看了看暗处的那几个人影，深深叹了口气，走进了院门，自去与惊扰了的家人们说明原委，这里不表。
我们来说说这大半夜发生的怪事。原来，这一切均是李惟忠的设计安排！
湖日查、金雪峻和特木尔暗中使坏，使得巴音人头落地，此等大仇李惟忠怎可能忍气吞声？！
老话说“打狗看主”，这三人明知巴音与李惟忠平日里私交甚笃，却胆敢加害于巴音，这分明是没把李惟忠放在眼里！
李惟忠在军中深得官兵敬重，如果连自己的好兄弟都被人害死却是袖手旁观，那李惟忠还能有什么威望？！
速不台离去之后，李惟忠故意一切如常，实则已暗暗展开行动。
李惟忠首先考虑再三，锁定了呼德作为实施计策的关键人物。呼德是蒙古人，平日里处事圆滑，与湖日查、金雪峻和特木尔等人表面关系还不错，湖日查也一直有意拉拢呼德为自己通风报信，所以不容易怀疑呼德。
呼德驻军中兴府多年，不但已将自己的父母亲人接到身边居住，还娶了一房正室、两个偏房，生了五个儿女，小日子也算是过得其乐融融。
李惟忠先是派一些亲信在呼德的家门口监视，不管是白天黑夜，只要有人外出必然会有人跟踪，而且还故意让呼德发现。
过了几日，呼德果然发现了不正常，正不明所以的时候，李惟忠把呼德叫过去，直截了当就说要除掉湖日查、金雪峻和特木尔，问呼德有什么计策。
呼德是个聪明人，顿时明白了李惟忠是拿自己的家人要挟。自己如果不顺从李惟忠还有机会脱身，但是这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被人监视却是万万逃不掉的。
呼德权衡再三，只得被迫站在李惟忠这边，主动献计说由自己去诱骗湖日查等人出逃，然后派人在路上截杀。
湖日查果然相信了呼德的谎言，加上当时心慌意乱未及细想，带着家人和金雪峻、特木尔一行人仓皇出逃，路上被李惟忠派的人马候个正着。
而呼德还是担心有什么闪失，悄悄跟在湖日查等人的后面。恰好湖日查往回奔逃时，被呼德一箭射落马下。呼德担心留了活口会节外生枝，也为了向李惟忠表示忠心，所以毫不犹豫地就将湖日查的人头砍了下来。
现在李惟忠将湖日查所有的家财给了自己，自己的家人被严密监视，而且自己还亲手杀了湖日查，呼德已不得不替李惟忠保守这个秘密，否则事情一旦败漏，自己也必定是家破人亡！
李惟忠送走呼德，却又吩咐家丁准备了一大桌子酒菜，自己坐在桌前默默等候着。又等了好一阵子，估摸着已快到寅时了，又是一阵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是李景维，身后跟着那几个体格魁梧的侍卫，随后进来的是哈布日和耶律齐，大家身上都穿着民服，脸上难抑兴奋的神情。
李景维与李惟忠相互拱手，客套一番后，李惟忠将李景维推到上座，李景维的贴身侍卫们入座后，哈布日与耶律齐坐在下首。
李景维看了看侍卫中为首那壮年汉子，示意他讲话。这汉子曾经是李景维作太子时的侍卫长，名叫赵剑英。
赵剑英站起身来，浑厚的声音向李惟忠说道：“禀告将军，那湖日查等人均已诛杀，现已沉入黄河喂了鱼虾！”就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李惟忠早就想好了计策，很多天前就开始做起准备。李惟忠暗中叫过李景维、哈布日、耶律齐和赵剑英等人，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大家悄悄找了一百多名亲信，准备好夜行服、面纱、兵器弩箭，在今日的早些时候就已埋伏在十里长亭附近，待湖日查一行人马走近，假扮成强盗走了出来。
李惟忠考虑到安全性，并没有让李景维一同前往。将湖日查等人诛杀后，所有尸体拉到了黄河边，将尸体绑上石头沉入河水，大家这才脱了夜行衣和面纱回到将军府。
赵剑英冲着哈布日和耶律齐竖着大拇指：“二位少年英雄武功甚是高强，日后必成大器！”说得哈布日和耶律齐都不好意思了。
李惟忠端起酒碗，神色庄重地站了起来：“各位兄弟，今日算是为巴音兄弟报了大仇，巴音兄弟九泉之下当可瞑目。我等敬巴音兄弟一杯！”
众人一起跟着李惟忠将酒杯举过头顶，默念祭语，然后将杯中酒泼洒在地上。
重新落座，大家边喝边聊，心中的阴霾总算散去，心情都好了许多。
话说第二日，呼德带着几个卫兵，轻装简从，一路快马加鞭跑了几日到了甘州，面见速不台将军。
速不台到任甘肃行省达鲁花赤已一月有余，内心却是越来越郁闷。虽说到任甘肃行省地盘更大，官阶更高，但实际上甘州却不如中兴府富庶，兵马也只有万余，且大多是早期各国或部落的降兵。
速不台很想从中兴府调些兵马过来，但是又顾虑李惟忠的身份和朝中的微妙关系，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日，速不台正在批阅各地文书，忽然传报呼德求见，速不台有些奇怪，急忙宣见。几句寒暄过后，呼德将李惟忠的奏报文书呈上，速不台接过一看，眉头立刻紧蹙了起来。
放下文书，速不台盯着呼德，缓缓问道：“湖日查当真是潜逃离军？”
呼德毫不犹豫回道：“启禀将军，湖日查等人确是擅自潜逃离军。那日正逢卑职当值，卑职在南城门巡视之时，湖日查等人来到北门要守城官兵放行。守城官兵询问湖日查等人出城可有指令，湖日查拿出将军府令牌，说是李惟忠将军指令出城公干。守城官兵不敢怠慢，只得放行。待卑职到了北门，听闻此事，有些生疑，前往李惟忠将军处问询，李将军根本不知此事。估摸着是湖日查私自乘机偷藏了令牌。卑职急忙带人追出，但湖日查等人早已不见踪影！”
速不台听完，不再言语，但是心中想道：“私自潜逃离军可是死罪，湖日查等人岂能不知？此事有些蹊跷，估摸着还是李惟忠做了手脚排除异己。这李惟忠在中兴府影响力颇大，现在又无人掣肘，虽说是对我有恩，本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李惟忠若是行为出格捅出什么大祸，一旦朝中降罪下来，我岂能躲得了干系？！”
心念一动，速不台将呼德送出作别以后，亲手写了一封进谏文书，命人火速送往哈拉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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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室：旧指大老婆。
偏房：旧时称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