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到归属感了吗
路上一辆电动车都看不到，几辆轿车经过你时为避免溅水而拉开距离且减速行驶。
心有点慌啊……
风雨交加，树枝摇曳，整个世界被大雨冲刷，天地间笼罩在惨淡的白色里，时不时刮起一阵大风，雨水倾斜、树枝折腰、你的人你的车也被吹得向右些许摇晃，防水雨衣也保不住你，半边衣服皆湿透，冰冷的水滴顺着脖子滑入胸口。
继续缓慢行驶一段路，偌大的公路只剩你一人一车在风雨的叫嚣中孤独且顽强地前进着。
啊，心更慌了，能折回家么……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眼下的风雨虽大，却还不到让人放弃的程度，于是乎脑子里不停想着回家吧回家吧，而前进的方向依然机械的维持着固定的目标，直行、左拐、右拐、保持直行……路上偶尔还是能遇到和你一样在风吹雨淋中坚定前行的电动车，有的速度比你还快，他们也是不得不上班的人吧。
该死，这鬼天气还让人来上班！抱怨归抱怨，该上的班还不是得上，唉，卑微的社畜。
……
“我去这孩子，跟落汤鸡似的，赶紧换衣服去，别着凉了。”
“这么远还能坚持过来，佩服，牛x。”
“我那么近过来，衣服鞋子也湿了。”
同事们见你一身狼狈提醒你换衣服后继续投身灾害天气的热烈讨论中去了。
不敢耽搁，赶紧到洗手间去把带来的另一套备用衣服换上，把脚擦干穿上鞋袜，这才感觉清爽了许多。
【预警中心】
我市气象台2023年07月28日08时55分继续发布台风红色预警信号：台风“杜娜丝”08时中心位于距离我市南偏东方向约90公里的海面上，中心附近最大风力16级（超强台风级）。预计其将以每小时20-25公里左右的速度向北偏西方向快速移动，将于10点前后在安城沿海登陆，最大可能在我市沿海登陆。受其影响，预计未来12小时，陆上最大风力可达12～15级，局部可达16～17级；沿海风力可达12～16级阵风16～17级。28日全市有大暴雨到特大暴雨。请注意防范！
“……”
这天气，下班还怎么回去啊！
保安大哥到你们办公室坐了会儿：“哎哟，你们部门全都上班了啊。”
助手小姐姐打趣道：“我们经理怕我们被风吹跑啦，让我们都到公司里来避难呀～”
摊在转椅转了半圈，你自暴自弃的慵懒道：“完喽～回不去喽～今晚都得睡在公司了喽～”
工程部主管前来郑重提醒：“所有人都别坐电梯了啊，万一被困在里面救不了的啊，电梯公司说了不会来的，千万别坐了啊，记住！”
话音刚落，停电了……
所以说来上什么班嘛！
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你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胡思乱想，想中午的饭该怎么办，想着想着不由还想到了他，他在家里很安全，倒是不需要担心，又想到假如说他出现的地点不是在家里，自己不会遇到他，在这样的恶劣天气流浪于这个世界……庆幸彼此的相遇。
六个小时前
“没错，我的确失忆了。”帕洛斯承认了。
既然隐瞒已经无意义，他干脆向你坦白：“也曾怀疑过失忆是穿越现世的代价，不过现在我能肯定它不是。”
“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那倒没有，不是连贯完整的记忆，不过这些碎片提供了大致信息，我基本了解了一个龌龊的人生。”
“海盗团的成员……”
“啊，我知道他们。”海盗团的事他没有多提，尾指挠挠脸颊“话说你怎么猜到的，我自认为掩藏得还过得去，仅靠头疼这一点不足够吧。”
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放松身体靠着椅背，浓浓的困意向你袭来。
“我虽然没失忆过，也没遇到过失忆的人，但失忆前和失忆后再怎么都会有所变化。”
眼睛有点睁不开了，想打瞌睡。
“人有种东西叫‘气场’，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至少敏锐的人能察觉得到，你不就是这样么……”
黏糊糊的声音越来越弱，吐字越来越不清，脑袋一歪，手臂垂落，你闭上眼睛，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呼吸平稳，面容难掩疲惫。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盘腿而坐，手撑着头，帕洛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须臾，小声地吐露疑惑：“世上真有你这么好的人吗？”
“笨蛋……”你心道。
你只是困得睁不开眼，可没那么容易就秒睡。
这么好的人？呐，帕洛斯，我把你当客人，正常的待客之道在你看来就成了过分好意，从小到大，你到底经受了多少恶意？
早上七点，没什么风只是下雨，前夜的安宁让人产生了台风会拐个弯去别地的错觉，但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裤腿挽起，拖鞋不怕湿，雨衣包裹严严实实，武装完成，出发——
车子正欲发动，被帕洛斯的声音打断了施法：“不如，你还是请假吧。”
你笑笑：“无奈，请不了假啊，走了。”
自你走后十五分钟，风雨有加大的趋势，广播的声音响起：根据我市气象台2023年07月28日07时45分暴雨橙色预警信号，请广大居民人不外出、车不上路、注意防范滑坡、局地崩塌、城镇积涝等次生灾害。如遇生命危险，房屋倒塌，有重大安全隐患风险的，及时在群里或向干部反应，及时救援，转移至避灾点。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雨点微微打湿帕洛斯的衣领，不急着关门，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思忖。
“……如果有点聪明的话，应该知道半路返回的道理吧。”
又过了三十分钟
窗外雨势暴增，狂风大作，呼啸肆虐，不时有物体倒地的碰撞声，被吹得歪七扭八的小树仿佛随时有折断的危险。
“竟原来是个傻瓜。”他对你的评价。
临走时你从容的笑脸不经意的浮现眼前，帕洛斯站在窗前颇有些烦躁地挠头发。都这么久了，你应该安全到公司了吧？
啪——！一棵小树被拦腰折断，残破不堪的枝叶跌进狼狈的水泥地。
“……”
这是棵小树，细枝细腰的经受不住这样风雨的洗礼也属正常，她和这树比可强壮多了，应该不至于……
广播再度响起：根据我市气象台2023年07月28日08时15分将暴雨橙色预警信号升级为暴雨红色预警信号，预计未来9小时我市大部分镇街仍有120-140毫米的降水，请广大居民人不外出、车不上路……
……
因为停电没事可做，台风太强烈也回不了家，于是你便趁机利用一张沙发椅和另一张椅子拼接临时小床补了个午觉。睡得不沉，隐隐听见办公室外的说话声。期间迷迷糊糊醒了两三次，翻了个身便继续睡。彻底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窗外天色亮了许多，听不见风声和雨声，很安静。
“唔，台风过去了？”
慢慢爬起来，伸个大大的懒腰，能睡一觉疲劳感消散了许多，就是临时小床不够长，腿伸不直有点睡得不舒服。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风啊雨啊但愿你真的过去了，路况良好的话可以回家，今晚就不用睡在公司了。
……
钥匙开了门后，帕洛斯出现在眼前，就好像早在这里等你似的。
你心情不错的打招呼：“哟，我肥来啦～上午我还担心今天要睡公司了呢，台风总算过去了真是太好了。”
他没搭话，将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是在确认你没事么。
“你这个笨蛋走到半路发现情形不对不知道回家吗？”
他人畜无害地眯眼笑着，语气听着三分嘲笑，而剩下的总觉得是担心和生气了。
“唔，其实在路上有好几次回头的打算了，可是又判断当时的风雨远不到无法出行的程度就……”对此，无奈摇头苦笑，随后又郁闷，“也是到了公司才后悔，可天气已经更恶劣以及会越来越坏，出于安全考虑不能再上路了。唉，倒霉死勒。”
他看了你一会儿，然后就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转身给你倒水去了。
“对你的工作，你还真是忠诚啊。”说这话时背对着你，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立即摆手反驳：“不不不，忠诚什么的才谈不上，不过一混迹职场谁也不得罪、少说话少做事、不是自己锅绝不背的老油条，能用六分心力完成的工作绝不付出十分！”
回头，看你一副真诚大叔脸的滑稽表情，帕洛斯耸耸肩，递水给你：“好好，喝吧，老油条小姐。”
接过，喝了两大口：“好消息，明天我大概率能休了。”
“这样啊，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停水停电了。”
……
手机还剩百分之二十电量，停水停电的情况下，晚餐就只能用面包牛奶应付。点了几根备用蜡烛分别放在不同位置，餐桌上自然要放一根。
嘴里咀嚼着干巴巴的食物，你食欲不佳道：“中午就吃的牛奶面包，烛光晚餐还吃牛奶面包……”
“我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顺带一提中午还没停电，我煮了一顿丰盛的大餐。”骗人，他中午压根就没什么胃口，一个小面包应付了事。
“讨厌，我也想吃丰盛的大餐，”你补充道，“你煮的。”
“行啊，有水电了再说。”
机械地一口一口咀嚼面包，直直看着烛火微弱光芒映照下的帕洛斯的脸庞，线条柔和，好个俊美的少年呢，皮肤好好哦，而且还那么白，比女孩子还精致，要是化个妆穿条裙子，完全能以假乱真被认成漂亮女孩诶。也就是现在这种光线不足的情况你才能那么大胆地盯着他脸好一阵看。
那么惜命的帕洛斯，最终会选择牺牲，说明他已经找到了答案吧，眼前的帕洛斯不再是曾经的帕洛斯，发生了巨大转变——不，他本可以成长为信任他人的人，是生存的环境和遇到的人渣（不包括雷狮海盗团！）逼迫他不得不成为自私自利、见风使舵、不择手段只为自己活下去的“小人”。本就心甘情愿慷慨赴死的人，如今发现自己居然还能活下去，会是种什么心态，又会发生怎样的质变呢……
帕洛斯的手伸到你面前。
“嗯？”
然后轻弹了你个脑瓜崩。
“哎哟！”捂着额头，你委屈道，“干嘛……”
帕洛斯一阵无语：“我才想问你干嘛嘞，傻乎乎直盯着我看，想啥呢？”
“帕洛斯。”
“嗯？”
“你找到你的归属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