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宫宴
厚重的牢门重新被关上，宁渠看着透过映照在地上的月光，想到那张许久未见的温婉面容，他真的好想见孟阮，好想好想。
“阿阮，对不起”
说好尽快接她回来，现在看来却离她越来越远了。
不过幸好最后得势的是她哥哥，现在的她应该很安全吧，这就足够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人声鼎沸，一人孤零零的身披枷锁跪在人前。
“罪臣宁渠，数罪难书，三司审之，特命枭首示众！”
随着铡刀落下，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雪地，刺痛双目。
“不要！”
孟阮从这可怕的噩梦中惊醒，鬓边沾满冷汗，外间听到动静的折秋急忙挑开床帘帮她拭汗。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那些都是假的，都没事了。”
听着折秋的安慰，孟阮没有一点放下心来，再这么下去，宁渠的结局可能真的会如此。
她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去查如今朝中对宁家的态度，终于得知一点端倪，宁渠还不愿承认赵祁的储君身份，而他身为宁氏家主，态度就代表了上京的不少世家贵族。
要是他乖乖低头，赵祁也许还会因为宁家当年的救命之恩饶他一命，但如果他再如此和兄长他们作对下去，迟早会被除掉的。
皇太孙归朝是大势所趋，孟阮不明白他到底还在坚持什么？难道他还忠诚于宣帝父子吗？
“小姐身子如此明日的宫宴要不就不去了吧？”
饮了一口折秋递过来的温水，孟阮摇摇头，“我没事，明日我一定要进宫。”
明日是腊初，宫中设了宴席，广邀京中女眷入宫朝贺，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宫宴就是刚刚归朝的储君殿下为拉拢朝中大臣所设。
听说还会在世家贵女中为赵祁选妃，大约是想通过联姻让他先在上京站稳脚跟吧。
孟阮如此身份，本不该在此列，但今日宫中来人，说是太后想念她的糕点，储君便命她明日也要入宫陪陪太后。
这完全就是个借口而已，自从宣帝病重，后宫女眷就形同软禁，太后岂会还有心事参加什么宫宴。
孟阮猜得没错的话，那位储君殿下，以前的皇太孙赵祁，是特意要让她进宫的，她根本避无可避。
而且她自己也想进宫去探探口风，看看宁渠还有没有救。
不出孟阮所料，第二日宫中甚至派来了内监，亲自护送孟阮进宫。
折秋为她披上厚厚的披风，幸好现在是隆冬时节，衣衫臃肿，只要小心一点，无人会注意到她大袖之下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们放心吧，母亲和叶容也会入宫，我自己也会小心的。”
孟阮安慰的拍了拍两个一脸担心的侍女，她似乎一直都处于流言蜚语的中心，今日又独自去赴宴，少不了要被人非议打量。
果然，在孟阮被内监带到江雪殿的时候，一双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巴不得将她盯出个洞来。
她既是当朝新贵许首辅的亲妹，又曾是被抄家灭族的宁家少夫人，寒门学子们以许安瑾马首是瞻，世家贵族们却拥护着宁家。
许家和宁家的关系如此尴尬，她夹在中间，是何态度，当然会令人忍不住多想。
但在这满是女眷的宴席上，女人们关心的点却更实际一点。
“听说今日是太后娘娘为流落在外多年的储君殿下选妃，在座的除了命妇便是待字闺中的贵女，这位刚刚和离的世子夫人是来干嘛？难道还想以二嫁之身攀上皇子妃的身份不成？”
“那是当然，人家兄长现在可是殿下跟前的红人，而且和离得早，现在才都还是桃李年华呢，那张脸说不定还能入了殿下的青眼。”
有胆大的就毫不掩饰的议论开了，现在是席前，主位的太后还没到，她们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有人开了头，对孟阮的打趣便停不下来了，有笑她痴心妄想的，有讽刺她出来丢人现眼的。
这些话孟阮早有预料，根本就没放进耳朵里，只在宫女的引领下朝自己的席位走去。
“我倒是不知今日这宫宴是给殿下选妃，既然在座的年轻贵女都是奔着当皇子妃来的，那本小姐就不在这奉陪了，先回去了。”
首位里一个红装少女毫不客气摔了杯子，而后在侍女的搀扶下杵着拐杖站了起来。
只是随着她这无礼的举动，侍奉在大殿内的几个宫人女官不仅不苛责，反倒急忙上前跪伏在她面前请罪，“郑姑娘息怒，殿下特意命人接你进宫来赏雪的，并非什么选妃，您请再用些茶点消消气！”
孟阮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帮自己说话的明艳少女是郑明珠，只是她之前在通州伤了腿，原以为不会出席这样的场合，竟然也被请来了吗？
而且她何止是来了，不仅被允许身边带着将军府的侍女，还被安排在首位最显眼的位置，要不是手边一双拐杖太过碍眼，让人完全都要以为她是今天的主角了。
“明珠。”
孟阮疾步上前，看着大病了一场之后越发出落得楚楚动人的郑明珠，之前她被赵祁挟持到通州，据说要被拿来换取郑将军手里的十万石粮草。
但以郑明珠的性子岂会容忍这样的事，她乘人不备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虽然双腿尽折，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至此之后，赵祁不知怎的竟然将她送回了郑家，现在时局变换，当初的反贼皇太孙俨然成了名正言顺的储君。
他还如此优待郑明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阿阮你莫怕，赵祁今日要是真的选妃，也不会召我这个废人来，你就安心在我身边坐下。”
她拉着孟阮重新坐回去，经过这么一闹，刚刚那些嚼舌根的贵妇小姐都不敢放肆了。
没听到这大小姐刚刚叫储君殿下什么吗？竟然直呼其名，而且看那些宫人对她的恭敬模样，只怕今日这选妃宴真是为她所设。
孟阮便安心坐下，这才看到对面一脸担忧的母亲和叶容，她们也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但如今忠臣之家许氏复位，许母和叶容都因为许安瑾身份大涨。
一个被封国夫人，一个有诰命之身，在她们面前，京城贵妇们稍稍收敛了点。
“太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宫人的唱喝，褚太后和赵祁在众位大臣的簇拥下来到宴席，分列而坐。
孟阮看到褚太后果然也被请了出来，她本就布满风霜的脸上越发憔悴，能看得出宣帝失势后她日子的艰难。
以前这样的宫宴她是爱答不理的，现在却被迫坐在上首演着母慈子孝。
但和她一同出现的储君赵祁却表现得十分恭敬孝顺，亲自搀扶着人坐下，才春风和煦的笑道：“孙儿感怀太后娘娘慈爱，如今皇叔病重，无法榻前尽孝，孙儿就代皇叔敬您福酒一杯。”
宣帝已经被他称为皇叔了，恭敬之意全无，更向所有朝臣透露，现在的宣帝病重，现在该他赵祁只手遮天了。
这些尔虞我诈孟阮都不感兴趣，她想等着宫宴尽快结束，去寻以前亲近宁家的几个大臣探探口风，她毕竟一介女流能力有限，能打听到的事情并不多。
终于，太后以体乏为由提前离席，赵祁也被几位内阁大臣叫走，大殿内只留下饮酒作乐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