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大厦倾颓

    宁渠下落不明的消息对大虞打击极大，为阻止叛军越发嚣张的气焰，还有缓解自己腹背受敌的境况，宣帝授意监军吴义给宁渠捏造了投敌的罪名，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宁家身上。

    如此一来，淮阳侯府就成了朝野发泄愤怒的众矢之的。

    孟阮回到上京城的时候，恰逢朝廷对淮阳侯府三司会审，男丁削爵流徙，女眷没入贱籍。

    那天的上京城充满了宁家人的哭嚎声，昔日第一权门正在身边崩塌着。

    滴水成冰的长街，身着囚衣的宁家女人们手戴镣铐，赤足走在雪地里，长街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时不时有烂菜叶扔到她们身上。

    人群中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尤其显眼，孟阮一眼就认出那是曾经风光无限的侯夫人陈氏。

    此时的她衣衫褴褛，双眼无神，但口中始终念念有词，“我是一品侯夫人，我是宁世子的母亲，你们敢这么对我，我儿子回来杀了你们——”

    “贱奴，还不快走！还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押送的官差扬起手中的鞭子毫不客气的朝她身上挥去，以前总是对别人一口一个贱奴的侯夫人，此时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贱奴，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陈氏疯了一般咒骂着，终于惹得官差怒火中烧，挥动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老妖妇，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呢，你的世子儿子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还在这狐假虎威呢！”

    孟阮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此时在折秋的搀扶下走下来，周围许家的奴仆立刻为她披上狐裘，打伞开路。

    “官爷息怒，天寒地冻的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生气，这些人里有几个是我们东家的旧识，这点心意还请官爷高抬贵手。”

    折秋将一个装满银锭的荷包不动声色的塞到为首那押送的官差手里，男人掂了掂这分量不轻的荷包，脸上才稍微好看点。

    一看那站在雪地里惊尘绝艳的女子，也是笑道：“原来是前世子夫人啊，您如今可算是大仇得报了，还管这些贱妇做什么。

    要说这才叫风水轮流转，当初你要不是早早脱了淮阳侯府，如今也免不了被牵连呢，这些人可都是要送到娼门里去的，以少夫人的姿色只怕要稳居头牌呢——”

    孟阮只当没听到这些不干不净的话，解开自己的披风盖到陈氏身上。

    察觉到有人靠近的陈氏睁开眼睛，看见她以前最讨厌的一张脸，顿时眼里的恨意压都压不住，“你这个丧门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夫人的笑话我没兴趣看，我只问你，宁渠出征前有没有对你们做出什么安排？侯爷呢？为什么没有他的消息？”

    她还是不相信宁渠会这么草率就拿淮阳侯府来冒险，如今他下落不明，如果留有后手，淮阳侯府的人不应该落到如此下场。

    而最应该在此时站出来力挽狂澜的淮阳侯竟然也没了消息，据说还关押在天牢里等候审问。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宁家多年的经营，哪怕宁渠兵败被俘，淮阳侯也依旧能自救才对。

    如今落到如此局面，就是宁家的幕僚群龙无首，搭救无门。

    “他能对我们做出什么安排，他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把侯府唯一保命的东西给了你！他死了好啊，我就当没生过这种儿子！

    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一个个的都靠不住，他们肯定早就想这么干了，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处心积虑的送走了你，却让我和宁家陪葬！”

    陈氏已经有些疯癫了，说话语无伦次的，但孟阮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口中保命的东西，难道是那半块玉佩？

    可是那样的东西，事到如今又有何用呢？

    眼看问不出什么，孟阮站起来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冲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死死抱住她的腿：“我抓住你了，孟阮！

    贵妃娘娘，我抓住孟阮了，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你快救我出去啊，我不要去教坊司，我不要死——”

    这疯女人大吼大叫，许家的人大惊，急忙拦在两人之间。

    孟阮这才看清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竟然就是孟蝶，被折磨了大半个月的她形销骨立，脸上丑陋的疤痕扭曲着。

    身为宁渠刚刚娶不到三个月的平妻，她自然也在牵连之列，而且顶着这样一张脸，只怕下场会更惨。

    官差围过来挥起鞭子抽打她，总算是将她从孟阮的腿上拉了下来，拖回了队伍中。

    孟蝶的哭喊声渐行渐远，孟阮看着在地上留下的一道长长的血痕，扶过折秋的手臂，吩咐道：“回去吧，出钱保下三房的秦氏和孩子，不要让人碰她们。”

    折秋看着还在咒骂不止的陈夫人，忍不住问道：“那其他人呢？”

    孟阮抬起下巴冷漠道：“其他人我没必要对她们以德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