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许家人的过往
宁渠扔下那把刀之后人就走了，果然没有打算阻拦侯夫人的意思。
只是听了他那话，陈氏哪还有胆子进宫去闹？说到底她依仗的也不过是丈夫和儿子，要是没了他们，她这个侯夫人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果然也如宁渠所料，出面压下了这件事，虽然宁渠说宁莺莺已经和淮阳侯府没关系了，可谁能真的敢为难淮阳侯的独女？
宁莺莺最后的下场不过是降为侍妾禁足在后院，要不是江侧妃的母家闹得太凶，她可能也不过吃一顿训斥。
赵凌没想到期盼的一场好戏根本就没唱起来，他就知道这些女人间的小打小闹在宁渠这种冷心冷情的人面前根本行不通。
“急什么，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别小瞧后宫女子，她们狠毒起来可半点不会输给你们。”
屏风后的人轻声说道，语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都城的风起云涌孟阮就不为所知了，经过十余日的跋涉，富庶的饶州已在眼前，孟阮这一路上看着秋叶如染的大好河山，体会着烟雨江南的风土人情，顿觉过去真是困于一井之中。
“要赶在大雪封山前将粮米和布匹送到珉州，所以我们在此处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阿阮可会觉得遗憾？”
许家老宅里，郑明堂自身后缓步而来，见孟阮站在天井里注视着一缸缸的枯荷，许家在此处也算富甲一方，这处老宅处处精雕细琢，可见主人家的雅趣。
要是孟阮没有在那场意外中走失的话，她也该在这里无忧无虑的长大。
“我对此处并无留念，只是好奇许家这些年经历过什么而已。”
她来江南，就是想搞清楚许家这些年所受的伤害，刚刚她在这处老宅的深处发现一座许氏祠堂，里面竟然供奉着密密麻麻的灵位。
孟阮在上面看到了那位追随惠武太子以身殉国的祖父，还看到了许家的三位叔伯并数十个年纪轻轻就殒命的许家子侄。
这些人空有灵位，却连祭拜的衣冠冢都没有，听府里的老人说，他们都是死在异国他乡的人，什么也没能留下。
她之前就曾怀疑过兄长之所以追随皇太孙，是和当年那场国乱有关，现在她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在那场国乱中许家人满门丧命，而究其原因竟然不是死在城破之后的乱军手中，而是死在自己人的争权夺利中。
他们本是和都城共存亡的忠义之士，却在跟着皇太孙一起被北虏俘走后成了弃子，宣帝后来为了名正言顺的继位，甚至枉顾他们的生死。
连皇太孙都被宣帝下令杀害，更别说这些许家人，在敌营的最后时光，他们该有多绝望和寒心，肯定后悔自己的愚忠。
所以兄长才会和皇太孙联手的吗，所以他才会那么痛恨如今高坐庙堂的那些人。
他果然是背负了这样的仇恨回到京城的，自己之前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放下呢？
站着这处许家人躲藏了多年的宅院里，孟阮只觉得被铺天盖地的沉重感压迫着，有些仇恨，果然无法轻飘飘的一句都过去了就一笔勾销的。
郑明堂察觉到孟阮的情绪不对，但也只当是她触景生情，为自己在外流离十几年感到伤心而已。
“郑大哥，你能给我说说通州的事吗？之前不是说皇太孙流窜至此处，落草为寇吗？”
见孟阮竟然连这种朝中机密都知道，郑明堂皱了皱眉迟疑道：“此事我只知道和宁家牵扯颇深，后来圣上只是命宁渠暗中处理了。
他毕竟是圣上心腹，有时候奉一些密令我们也不得而知。
能流传到兵部的消息也甚少，不过若是皇太孙还活着的话，对圣上来说未必是个好消息，所以前段时间宁渠曾下令围剿过通州的流匪，他们大概又四处逃窜了吧。”
郑家虽是武将世家，但手里没有半点兵权，比不得淮阳侯府作为大虞的柱国之一，督数州之兵，一直就是皇帝最倚重的股肱之臣。
“宁渠来过通州？”
孟阮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宁渠身为淮阳侯府的世子，手握重权的宁家掌舵人，竟然需要他亲自出马来围剿一小撮地方流匪，这件事看起来就不寻常。
更别说在他亲自出马后，那个匪首竟然还安然脱身了？这里面是不是有宁渠的故意为之？
孟阮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对兄长是皇太孙的人那么了如指掌，说不定他根本早就知道了，而他秘而不报，未必是因为自己的乞求，而是出于他利益的考量。
所以，那天在京卫司，他可能只是借故恐吓自己而已？
“这个混蛋！”
想到自己因此付出的代价，孟阮都忍不住咬牙切齿了。
郑明堂见她三句话不离宁渠，心里也难免有些失落，她果然还是最在乎那个人吗？
孟阮没注意到他脸上的颓然，她只是想到了上辈子宁渠最后身死的原因，前世的她并不知道宁渠殒命了，还当他只是厌弃了自己。
而前段时间宁渠亲口向她解释过，他是死在了来江南的临山镇，他虽然对背后的主谋讳莫如深，但孟阮一直以为是刚刚被他剿灭的皇太孙残留。
现在看来，上辈子想杀他的，可能还不止乱党，也许皇帝也早容他不下，趁着他形单影只的时候除之后快。
一想到此，孟阮就觉得浑身发冷，她早该想到的，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所以这辈子已经知道自己下场的宁渠，还会甘于去做宣帝的马前卒吗？
他亲自来通州是想干什么？会不会已经和那位皇太孙有了接触？
他是想悄无声息就解决皇太孙这把悬在宁家头上的刀，还是打算和这把刀联手，在背后给皇帝来个措手不及？
这些一个个令人胆寒的念头冒了出来，孟阮突然觉得自己一直都不算了解宁渠，他从来就是那个蛰伏在黑暗中的鹰隼，不知不觉中就布好了网等你往里钻。
“郑大哥，我们还是快些将粮草押运到珉州卫吧，我想接下来都城肯定会很热闹的。”
孟阮最后对郑明堂说，她有预感，接下来的上京城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的，这种被故意支走的感觉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