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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讨要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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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福善堂出来,宁渠本想回青松院和妻子说几句话,却见她领着丫鬟径直往侧门去了。

    “你要出门?”

    他走了两步,总算是叫住孟阮冷漠的背影。

    孟阮神情淡淡,“嫡姐今日认亲宴,我要回娘家。”

    言简意赅,连对他的一句交代都没有,宁渠抿了抿唇,那股子郁气又从心底升腾起来了。

    但偏偏她的理由又合情合理,宁渠只能点点头,“早去早回,要不要我去接你?”

    孟阮没什么表示,一旁的荷月却是欣喜若狂,这可是姑爷第一次关心小姐,而且还主动提出要去接小姐回来!

    想当初连回门都是小姐一个人孤零零回去的。

    孟阮却只是一愣,随即带着嘲讽反问道:“世子最近很闲?”

    宁渠被噎了一下,他当然不闲,军中的事务堆积如山,今日要不是休沐,他此时不可能在家。

    但自从昨夜她和自己提了和离之后,他心底总有些隐隐担心,怕她此去娘家就不回来了,尽管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患得患失。

    见他走神,孟阮也不再浪费时间,径直转身出了角门,彻底消失不见了。

    淮阳侯府邸坐落勋贵云集的朱雀街,城阳伯府则在次一些的铜锣街上,这里居住的都是些勉强立身的小官人家。

    所以当挂着淮阳侯府徽记的气派马车驶过狭隘的街道,顿时引来不少围观,有认得荷月的便打起了招呼,“是咱们世子夫人回来了吗?”

    马车里的孟阮挑开帘子,朝街坊邻居含笑寒暄。

    她自小就在铜锣街上疯跑,很长时间都被当个假小子,邻里都开她的玩笑,说要把她拐回家当儿媳妇。

    却不想一朝和京城首屈一指的淮阳侯府定了亲,她也成了铜锣街走出去的第一个世子夫人。

    看着熟悉的街坊,孟阮心里发酸,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不管是不是伯府小姐,是不是世子夫人。

    门口有两颗老槐树的,就是城阳伯府,孟阮昨日已经派小厮传了信回家,今日门外却无一人迎接。

    比起过往孟阮在家中如珠似宝的待遇,着实是令人心酸,孟阮在马车内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在折秋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说是无人迎接,倒也不至于没人给她开门,最疼她的管家张叔还是早早就等在门口的,远远看到她的马车,便遣人回去通报,自己则亲自跑来给孟阮安马凳。

    “哎哟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嫁入侯门深似海,人都瘦了这么多——”

    边说着边抬起袖子抹泪,孟阮少不得安慰几句,又问了家中情况。

    “孟蝶她可还好?”

    再提起这个名字,孟阮声音艰涩,毕竟自己的确占了人家十五年的身份,据说她当年被抱错后跟着母家流落难民堆。

    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积财,又是商贾之家,城阳伯府虽然是小门小户,却也算得上官宦人家,是没得比的。

    上辈子自己就是因此愧疚无比,在孟蝶数次暗示之后,终于忍着痛,将她迎入淮阳侯府中。

    在她面前,自己总觉得亏欠良多,便将淮阳侯少夫人的实权交到了她手中,自己退居庄子。

    再后来据说她和宁渠琴瑟和鸣,也深得侯夫人喜爱,她们的错位人生似乎才走回了正轨。

    而自己,则被弃在庄子里自生自灭,仿佛真的是轮回报应。

    这一世,她不想再这样,她既然想要这些,自己就该早早给她,而后,自己再去寻找属于她孟阮的一片天。

    进了门,伯府里却是热热闹闹的,天井里还铺满了鞭炮炸过后的大红纸皮,几桌酒席摆在院子里,来的都是孟家的宗亲熟人,恭贺孟家嫡小姐失而复得的。

    在这样的场合里,孟阮这个假小姐的出现本该是尴尬的,令人难堪的。

    所有人的目光果然在孟阮进来的那一刻都有些僵硬,却见她泰然自若地穿过了游廊,走到了花厅,盈盈下拜:“祖母,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万籁俱寂。

    孟家的女儿,是刚刚在宗伯族长见证下写入族谱的孟蝶,而没有人告诉孟阮,她的名字已经被从孟家族谱上划掉了。

    这样尴尬的场合,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鸠占鹊巢多年的冒牌货,竟然还能从容不迫地回来?

    端坐上首的是一个身穿金菊比甲的银发老妇人,是孟阮的祖母王氏,而后是她的父亲,从五品工部主事孟岳勤。

    在之下,就是孟阮的母亲和那个和她交换了十五年人生的孟蝶。

    谁也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日子出现在这里,所有人脸上神色各异,尤其是来自孟蝶的眼神,孟阮不需要抬头都能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正冷冷地打量着她。

    仿佛她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她十五年的富贵人生。

    伯夫人张氏,也是过去最宠爱孟阮的人,此时却是眼角含泪,在她的手边,拉着的是她刚刚失而复得的亲生骨肉。

    过去对孟阮有多宠爱,现在对亲女儿就有多愧疚自责,尤其是当她知道,当年是那商贾之家的奶娘故意把两个孩子换掉之后,她对孟阮甚至生出了恨。

    “你还回来做什么?”

    于是她如此说了,用最伤人的话,来表达自己这么多年情感的错付。

    孟岳勤却是叹了口气,站起来朝孟阮招了招手,“客人都在呢,去后院说。”

    于是,城阳伯府的一家人去了后院老夫人的院子,一路上都没人多看孟阮一眼,她如今就是个罪人。

    “上次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率先开口的是老夫人王氏,岁月在她脸上除了留下风霜,也雕刻了长辈的威严。

    冷眸一压,全是刻薄,过去孟阮承欢膝下一口一个祖母的时候并不觉得,此时却全是疏离防备。

    她口中要考虑的事,是指孟阮那八十抬的嫁妆。

    孟家底蕴不深,一朝和淮阳侯府那样的权门结亲,还是嫁侯府的世子,孟家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一为面子,而为前程,是以掏了大半家底给孟阮陪嫁,当初想的是孟阮成了宁家妇,城阳伯和孟阮的几个兄长都能在官场上得到宁家提携,这笔投入迟早会回本。

    可宁渠和淮阳侯都是铁面无私的人,孟岳勤爬了大半辈子还只是个小小主事,可见志大才疏,更别说孟阮那两个兄长,数次科举落榜,并无才干。

    成亲后孟阮在淮阳侯府谨小慎微,哪敢给娘家人谋职,家里人催了她几次,都被她暗中压下了。

    若她还是当初那个城阳伯府的嫡小姐,此举虽然不近人情,但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孟蝶回来了,她是假的,孟家给她的那笔丰厚嫁妆就成了打水漂,她不肯给娘家人牟利,也成了白眼狼。

    所以孟蝶一归家,城阳伯府就给孟阮去了信,言语中暗示她陪入侯府的嫁妆,该是属于孟家真正嫡小姐的

    这是,要逼她把嫁妆还回来。

    “我也知道你为难,那些虚抬的摆件金玉也就算了,城东那两百亩庄子,还有正德坊的三间铺子,是给孟家女儿准备的。

    蝶儿年纪不小了,近两年就要出嫁,孟家已经亏欠她太多,不可能再让她妆奁冷清。”

    再开口的是伯夫人张氏,她紧紧攥着亲生骨肉的手,流着泪不去看孟阮。

    毕竟是疼过的女儿,她虽不忍,但更恨那商户之家偷换了她的亲生骨肉!

    一想到这些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在颠沛流离,而自己则替仇人养着女儿,她就心痛如绞,多看孟阮一眼只会让她多一分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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