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月下私会
“她已经嫁为他人妇了。”秦旬的声音细若蚊蝇,但谢芝芝还是听得清楚。
她忡怔地盯着秦旬,一时间被噎得哑口无言。
还记得在陈家村时,他说他们已经定亲了。
可却因为一个变故,两个相爱的人就这样散了吗?
良久,她才抱歉地低低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
“四娘,若你真想为我好,就装作不认识我,更不必为我做什么。”秦旬打断了谢芝芝的话,淡淡地说。
四目相对,这一刻,谢芝芝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就好像她和他从不曾相识。
她心有不甘地看着秦旬,唇瓣蠕动:“可我……”
“四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若被人看到你我在此,恐怕会对四娘你不利。”秦旬再次打断了谢芝芝的话。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绕过谢芝芝快步离开。
谢芝芝没有再叫秦旬。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秦旬远去的背影出神。
若今天没有见到秦旬,没有如此近距离看到他的无奈与认命,她不会如现在这般,涌出一股强烈的想法。
必须要救秦旬。
不能看他沉沦。
以他的才干,决不能只做一个乐人。
“呦,月下私会呢!”突然,安宁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嘲讽。
伴随着影影绰绰的光亮,来人的脸也逐渐清晰。
不过,哪怕没有看到来人的脸,她也听得出,这声音是王佩君的。
只有王佩君对她有如此大的恨意。
也只有王佩君,不惜跟踪她,只为了在关键时刻让她出丑。
和一个乐人私会,这样炸裂的八卦,没有人不喜欢听。
转眼,四周已来了许多人。
而秦旬,也被火光包围。
她抬眸看看秦旬固执的背影,暗下决心。
侧过头,对上王佩君一副看好戏的脸,她缓缓勾唇。
“更深露重,你这是身体无碍了?”将王佩君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她那完好无损的腿上,这才淡淡开口问。
不是说她自己拿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腿吗?
还以为伤势很重呢!
如今看来,似乎她对自己也没多么心狠。
“阿姊,这是怎么回事?”谢道韫冲过来,抓住谢芝芝的胳膊问。
谢芝芝冲她微微一笑,摇摇头,示意没事。
“王佩君,你这大半夜不睡觉,将我们都叫来,究竟是存的什么心思!”谢道韫眉心一皱,抬头就对王佩君质问道。
王佩君冷笑一声,“二娘与我兄长的亲事,建康城人尽皆知,可今日二娘却在此与一个乐人月下私会,二娘以为此举妥否?”
谢芝芝将目光从王佩君的身上移开,她看向远处走过来的王枢,心下一沉。
这个王佩君真是非常碍眼。
“何故在此喧哗!”这时,谢真石先一步从人群中走出,她的气场使得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她走到女儿身边,面无表情。
来之前,她已经将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个大概。
“佩君,你这腿上的伤无碍了?当初还是我同你母亲好说歹说她才肯放你出来,你这若是有个好歹,我真是难辞其咎,来人,快送佩君回去歇着。”谢真石看到王佩君,两步跨了过去,关切地说着,不等她有所回应,立刻向其他人命令。
仆婢哪敢不从,立刻上前架着王佩君走了。
王佩君眼睁睁看着谢芝芝,又看看那个她眼中无比卑贱的乐人,急得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今天这局,她可是等了很久,才终于抓住的这个机会!
可谢真石一来就赶她走,无奈她还没有办法反驳!
这母女俩,真是她天生的克星!
突然,她看到了王枢的脸。
没错,就是她做梦也想嫁的人。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不管不顾地挣开两个架着她的婢女,跑到王枢身边,抓住王枢的衣袖,恶狠狠地指着谢芝芝说:“兄长,兄长,你看看你那未过门的妻子,今夜……”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原本聒噪的夜瞬间凝滞。
在一片蝉鸣中,王枢严声厉色地呵斥道:“来人,她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将她送回王府,听候发落。”
“是。”两个带刀侍卫干脆的应诺声落下后,王佩君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谢芝芝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碍眼的人清理干净了,这夜色也变得澄净不少。
“子元,你自幼饱读诗书,才华斐然,实不该沦为乐人,这是你的身契,先归还与你,等我禀告陛下后,便还你自由之身。”王枢走到秦旬身边,从怀里掏出了身契,交还给秦旬。
两人面对面站着,秦旬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接下身契的意思。
王枢见状,唇瓣勾了勾后,抬手将身契捏在半空。
伴随着纸张碎裂声,身契已被王枢撕成几瓣。
他向身边的侍卫瞥了一眼,那侍卫便乖巧上前。
将手中的火把凑到王枢手边,王枢顺势将纸张贴在火苗上。
风声中掺杂了纸张的灰烬,呛得侍卫睁不开眼。
王枢丢掉最后一点燃得正盛的纸张,双眉一挑,凑到秦旬耳畔,低低说:“子元不接受我的好意也罢,但若子元自甘堕落,阿芝恐怕……”
“多谢。”秦旬打断王枢的话,他退后一步,向王枢深施一礼,“多谢郎君相助。”
“不必客气,往后你是想做夫子,还是想做食客,都随你。”王枢粲然一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子元乃我与芋子的故人,今日我与芋子商议好要助子元脱困,不成想,趁我取身契的间隙,竟闹出这么一场,惹得大家看笑话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王枢向来看热闹的众人解释。
谢芝芝没有说话。
谢道韫没有说话。
谢真石也没有说话。
在一众人散去后,谢真石看看女儿,低低说道:“八郎已替你解围,早些歇息吧。”
话音落下,谢真石便拉着谢道韫走远了。
月色下,只剩了王枢和谢芝芝两个人。
四目相对,谢芝芝有些自责。
她确实不该不计后果就来找秦旬说话的。
“今日多谢你。”看向王枢,她忍不住对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