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你爱你是真的
程望野和康明荞在这时候是有点恐慌的。
除了没有亲密接触，他们的相处就跟恋人差不多，这个相爱游戏让两个人都入了戏，一度以为自己进入了人生的新阶段，谁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勇气结束这个游戏，并且能够习惯没有对方的生活。
两棵细嫩的小树苗相互依偎着长大，如果挪走了其中一棵，剩下的那棵真的还能抵御得住狂风暴雨吗？
于是，他们策划了一场长途旅行，去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也许这是一场告别。
也许这是真正相爱的起点。
他们没有急着去打卡那些著名的景点，而是并肩走在街头，用脚步丈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体会着自己和以前不一样的心境。
微风吹过街头，拂动店家门边的风铃，一只猫咪在风铃下伸了个姿势奇特的懒腰，康明荞和程望野看过去，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然后他们同时愣了一下。
这种对生活的好奇和探究，还有那捕捉生活小美好的能力，好像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两个人认知中的一部分。
他们可能没办法特别积极向上地面对生活，没办法永远富有激情地面对工作，但清晨起床的时候，他们至少不会厌倦醒来的感觉，如今来到不曾来过的地方，也不会觉得世界之大哪里都一样，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们靠着自己的努力，终究是得到了世界的一丝善意。
旅途即将结束的前一天，康明荞和程望野去爬了一座很高的山。
这座山真的很高，他们走走停停地爬了很久，累了的时候就坐在路边，互相靠着对方，安静地喘着气。
爬到观景平台的时候，阳光忽然透过云层散射下来，形成了美丽的丁达尔效应，将这片山脉笼罩其中，周围的人群发出了充满惊叹的赞美声。
康明荞同样跟着欢呼起来，爬山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拉着程望野冲到栏杆边上，举起手机跟他合照。
镜头中，他们的脸被光晕渲染，带着无可比拟的美感，程望野忽然侧过头，注视着她含笑的眉目。
他的目光太专注了，康明荞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笑意仍在，唯有眼睛紧张地闭了起来。
长风卷过山顶的雪，掠过低矮的山谷，吹动了康明荞的发丝，一切都那么浪漫，程望野低下头，几乎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幕定格了很久，康明荞的睫毛颤得厉害，但这个吻最终只是落在了她的眉心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
康明荞睁开眼，有些失望，又在意料之中。
程望野的眼中有几分歉意，“对不起。”
康明荞勉强地勾起嘴角，“没关系，我猜到了。”
“我经常在想，将错就错也不是不可以，遇见爱情的可能性太低了，我能够遇到一个可以相互包容的你，就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程望野缓缓后退一步，眼神有点悲伤，“可是，等这个游戏结束了，我们真的还能走下去吗？”
康明荞没有说话。
“康明荞，我爱你，”程望野对她笑了笑，“爱那个很爱很爱我的你，所以……”
他再次退了一步，任凭高山的风从他们中间的空隙呼啸而过，“其实我不爱你。”
这世间真实的情人有亿万对，真实的“我爱你”却是少数，人人都在戴面具，说着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
康明荞和程望野对彼此说过无数次“我爱你”，这是孤单中的慰藉，是一场互相欺骗的假象，在这一年里，他们压上所有信任，就为了赌对方能助自己走出困境，所以这一次，程望野不想再骗下去了。
康明荞的目光剧烈地浮动着，像是有泪水在眼眶中盘旋，但是她没有哭。
程望野的泪珠却失控般地飞速下坠，眼泪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风凝结在了脸上。
他们头顶的浮云终于被吹开了，阳光以热烈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大地上，程望野看着眼前的康明荞，而她背对着太阳，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个被光眷顾的人。
这样的她，不应该永远生活在一场谎言里。
“康明荞，我爱你是假的，但是……”程望野一边流泪一边艰难地拉扯出笑脸，笑容中带着无尽的鼓励和期盼，“你爱你是真的。”
他的声音那么轻，又那么笃定，康明荞有点恍惚地看着他，像是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程望野的眼泪落得更加汹涌了，像是一个被分手的傻子，连声音都是颤抖的，“相信我啊，康明荞，你不需要我了，你可以爱自己，你已经在爱自己了，将来的你也会很爱很爱你自己，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幸福的人，不怕孤单，不怕被抛弃，不需要别人假装来爱你……”
康明荞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瞬间淹没她的面孔，如同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慢慢地蹲了下去，用力抱住自己，哽咽着哭了出声。
纵然万般不舍，但曾经细嫩的小树苗已经长大，即将踏上不同的旅途，重新落地扎根——
他们已经有了独自面对狂风暴雨的能力。
……
等方白义确定这个镜头通过了，两个主演的助理赶紧拿着纸巾和毛毯冲过去。
这次庞宛轩的情绪有点崩了，计绯胡乱地擦了一下眼泪，接过毛毯裹住他，隔着衣服握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康明荞那样无言地陪伴着他。
助理们都没有插手，他们互相靠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庞宛轩慢慢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道：“没事了，谢谢。”
计绯摇摇头，起身跟着啾啾回到自己的椅子那边，那里还站着一个荀西丛。
荀西丛刚才没有跟过去添乱，就一直在那里张望着，见计绯走过来，他立刻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把杯身给她递了过去。
山上的风真的很大，计绯的嘴唇很干，她抱着杯子，沉默地喝着水。
荀西丛也不说话，就在旁边的小马扎上乖乖地坐着。
计绯忽然低下头，轻声道：“西丛。”
“嗯？”荀西丛抬头看她。
他额头上的头发被风吹乱了，计绯抬手捋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棒。”
在感情中太过依赖一个人，其实很容易让自己和对方感到不适和痛苦。
她很庆幸荀西丛从一开始就学会了怎么去分割依赖和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