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反正也无人听
鱼一文的加入让邱青雨的调查进度条飞快前进，她不仅摸到了骨灰瓶主人的身份，还顺势挖出了邱家父母和刘大师的交易。
当然，这其中还有刑侦支队长武树平的努力，他被鱼一文忽悠着深入调查了刘大师，在得知这些内情之后，他在同情之余又更怀疑邱青雨了。
因为他觉得邱青雨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也许是出于对父母的报复，也许是想摆脱这份令人恶心的桎梏，她就想办法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他之所以没有怀疑石家父母，是因为这对失去独子的夫妇在前期表现得无害又痛苦，看起来更像是冥婚骗局里的受害者。
邱青雨又一次被传唤去了警局，出来后就恍恍惚惚地走到装修中的咖啡屋前，见到了正在店门口督工的鱼一文。
鱼一文自称是咖啡屋的老板，自然要装模作样地关心一下装修的进度，不过她也不懂这些东西，只能一番瞎指挥，把工头气得不行，她自己还在那里悠闲地嗑瓜子。
看到魂不守舍的邱青雨，翘着脚坐在店门口的鱼一文就招呼她过来，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墙壁。
邱青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喜不喜欢……很重要吗？”
“当然了，”鱼一文毫不犹豫道，“你才是店长，天天要在这里上班的，你要是看这些装修不顺眼，岂不是天天都想打死老板？”
邱青雨垂下眼眉，“……米色怎么样？暖色调可能会让客人觉得温馨一点。”
“可以啊！”鱼一文抬手招呼工头过来，想让他带着工人把墙壁刷成米色。
邱青雨按住了她的手，“我想起来了，设计图不是说要用浅灰色吗？灰色也挺好的。”
鱼一文不理解地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灰色吗？”
邱青雨呢喃：“喜不喜欢……不重要。”
就好像是她父母无数次无视了她的喜欢和不喜欢，她不爱吃的菜，她不想学的文科，她不愿意随便结的婚……种种她不喜欢的选择，最终都被父母以各种方式逼迫她咽了下去。
既然一切抗争都没有用，那就不如沉默算了。
鱼一文靠近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双眸，“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可以试着说服我，把咖啡屋的墙壁改成你喜欢的样子……青雨，你真的连试一试都不愿意吗？”
邱青雨的视线先是瑟缩般地闪躲了一下，随即努力鼓起勇气对上她的目光，“为什么一定要我争取呢？”
鱼一文抬手，尖尖的指甲点了点她的喉咙，“有话却不能说，岂不是很难受？”
“何必说呢？”邱青雨道，“反正也无人听。”
“没人听也要说啊！”鱼一文孩子气地哼了一声，“要么憋死我，要么吵死你，我当然要选吵死你这个选项了！”
邱青雨苦笑，“我这种普通人……说得再大声也没有人听吧。”
“我在听啊，”鱼一文理所当然道，“有我还不够吗？”
邱青雨怔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选你喜欢的墙壁颜色了啊！”鱼一文道，“只要你出声，我就让他们改。”
邱青雨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已经失去对这个世界说喜不喜欢的能力了。
鱼一文望着她，再一次问：“你喜欢米色的墙壁吗？”
有风穿过路口，卷起她青色的裙摆，飞舞的样子那么自在，邱青雨和鱼一文对视，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鱼一文愣住了，有点无措地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又站起来绕着她走了两圈，“诶，不是，你不想说就算了，也不用哭给我看吧……”
邱青雨哽咽着道：“我要说什么？我、我该说什么呢？说出来有用吗？这个世界真的……真的愿意听我说话吗？”
鱼一文停在了她身前。
在这短短几十秒里，泪水已经爬满了邱青雨的面孔，“我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他们说我要会做家务，说我不能淘气，说我读文科好就业……我都一一照做了，我只是不想将就着结婚而已，为什么就要卖掉我？”
鱼一文沉默了。
沉重的真相压迫着她瘦弱的肩膀，邱青雨慢慢蹲了下去，眼泪越落越多，“鱼一文，喜欢什么很重要吗？我想要做喜欢的事情，也想要过喜欢的生活，可是这个世界根本不会管我喜不喜欢，他们只会说我丢光了他们的脸，说我不结婚就没有价值，说我这么倔就活该孤独终老……没有价值的人连说话都没人听，我很大声地说过不喜欢了，可是没有用，他们不听，他们根本不愿意听……这么没用的我，警察居然还怀疑是我在杀人，太可笑了，鱼一文，这太可笑了……”
店里的装修工人和路过的行人都朝他们看来，鱼一文没有搭理他们，只是跟着邱青雨蹲下身去，让哭泣的她靠在自己怀里。
很快，谭静然在监控屏背后喊了“过”，但童悠宁的哭声并没结束。
她的泪水浸透了计绯肩上的薄纱，计绯示意众人不必过来，只是接过啾啾递来的外套，将她裹了起来。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童悠宁慢慢止住哭声，不好意思地把计绯扶了起来。
计绯跺了跺有点发麻的脚，不甚在意地道：“没事，谁都有入戏的时候，我前两天还把群演老师给吓哭了呢。”
童悠宁哭得太狼狈了，连嗓子都哭哑了，她的状态不适合拍接下来的那场戏，谭静然只好临时把鱼一文刷墙的戏份提了上来。
鱼一文绝对是个让人恨不得抓起来打一顿的甲方，非要把浅灰色的墙壁改成米色，不仅气跑了设计师，工人们也被她的想一出是一出搞得头痛欲裂，个个都在消极怠工，鱼一文干脆亲自上阵，自己动手刷墙。
计绯爬上了梯子，童悠宁从下面把道具刷子递给她，小声道：“麻烦你了，计老师……”
“大家互相迁就嘛，拍戏哪有完全按着行程走的？”计绯笑眯眯地道，“不用对我说麻烦，记得请我喝奶茶就好了。”
童悠宁仰头看着她，不由得笑了一下，“好，我给你买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