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跟他学一学
万匀礼的确说过荀西丛跟计绯是好朋友之类的话，但没想到这位曾前辈太实诚，把这种套近乎的话直接捅到当事人面前了。
万匀礼几乎想要捂脸。
他对不起他家艺人。
他让他家艺人在偶像面前丢人了……
计绯倒是不在意这种小事，她送曾建阑出门打车，端详着他的脸色，“曾老师，您真不想教荀西丛？”
曾建阑斜眼看她，“你跟他很熟？”
“他看着挺想认真演戏的。”计绯只能这般道。
“态度看着还行，不知道是不是在装模作样，”曾建阑说是这么说，表情倒是没之前那么臭了，“以前也有这样的小年轻来找我，没学两天就在问有没有速成的法子，我是不乐意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了。他们要是真的有心，找你也是一样的，荀西丛的底子还可以，就是缺几句点拨。”
计绯本来以为这是他拿来推拒荀西丛的理由，见曾建阑再三提起，她有些迟疑地道：“曾老师，我来教人不合适吧？”
曾建阑不悦道：“你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有什么不合适的？”
计绯尴尬地说：“我自己还是个半桶水呢……”
曾建阑停在马路边上，脸上带出了几分严肃之态，“计绯，你在圈里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因缘际会是很奇妙的东西，一个演员没有成为主角，只能说他/她的身价比不上能当主角的人，不代表他们本身的能力不如别人。”
计绯微愣，“我知道。”
“道理不光要记在心里，也要说到做到，”曾建阑并不是那种保养到岁月停驻的类型，老态已经攀上了他的面容和身躯，但他的眼神还是那么锋利，可以轻易穿透他人的内心，“不争不抢是好事，至少不容易在这个圈子里走歪路，可是你也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软柿子，你都亲自跟他搭过戏了，能不能教他，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计绯有些不敢说话。
“壮志未酬才是人生常态，不过教书育人又不需要多大的成就，荀西丛再有天分，演戏的经验拍马也赶不上你，”曾建阑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说他可以找你学点技巧，你当这是朋友切磋交流也可以，又不是让他拜你为师，你有什么好怕的？何必一张嘴就贬低自己？”
计绯局促地站在那里，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只能支支吾吾地道：“我怕误人子弟……”
“我看你就是没自信！”曾建阑没好气地道，“在话剧这个行当，我们也合作过很多次了，以前还听说你会去争取哪部剧的主角，这两年你就什么都没说了，我搭个梯子给你，你现在都不敢接……计绯，你觉得你是知足常乐，安安分分演个配角就满意了，还是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干脆连争都不争了？”
计绯有些迷茫地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唉，感觉自己没什么激情了，有戏演就行，你要我去炒作去上节目拉人气，我觉得太累了。”
哪怕是进了剧组，也有不少乌七八糟的事情，导演导演垃圾，剧本剧本不行，合作演员除了演戏什么都勤快，计绯时常觉得自己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可是荀西丛他们能混得如鱼得水，那就只能证明她不适合在这个圈子的顶层规则了。
“累是正常的，过日子就是会有不顺当的时候，你喜欢这一行，既然还有机会往上冲，那就不妨试一试，”曾建阑安抚地道，“人可以没斗志，可不能连意志都没有了，天底下当不成主角的演员那么多，你要是因为这件事把自己当废物就太难看了。”
计绯不明所以，“曾老师您的意思是……？”
“荀西丛不是缺个老师吗？让他跟你学，你也跟他学一学，”曾建阑道，“计绯，演技上他不如你，但是在信心上，你就远远不如他了。”
送走了曾建阑，计绯回到剧院后台，脑子里还在转悠着他刚才的那些话。
说实话，她自认是个心里不爱存事的乐天派，有什么烦恼都很快会丢在一边，事业上的挫折不是不让她郁闷的，但郁闷着郁闷着就习惯了，如果曾建阑不点她几句，她还真的没发现自己在演戏这一行上变得那么没自信，连跟一个后辈交流演技都不敢了。
荀西丛和万匀礼还在后台等着，因为他们也觉得曾建阑的提议不错，想等她回来看看能不能商量一二。
排练室里。
荀西丛和万匀礼正在小声说着话，计绯敲门进去，立刻迎来对方经纪人一个热情的笑容。
“计老师，”万匀礼迎了上来，给她递名片，“刚才人多，还没有好好自我介绍，我是西丛的经纪人万匀礼，匀称的匀，礼节的礼，你叫我老万就行。”
计绯双手接过名片，“你客气了，叫我名字吧，不用喊我老师。”
“那可不行，抛开年龄不说，你也是娱乐圈的大前辈，演什么像什么，我们西丛也就小你几岁，但演技上差你十倍都不止啊！”万匀礼的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堆，还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荀西丛的后背。
荀西丛瞥了自家做作的经纪人一眼，也没反对他拿自己当别人家孩子的反面教材。
计绯顶不住万匀礼这夸张的姿态，连忙道：“我刚才问过了，曾老师不是对你们有意见，他也觉得荀老师演得挺好的，不过他经常被人请去当老师，他们学得不太认真，曾老师现在就不怎么愿意教人了。”
她没有说得太详细，但万匀礼跟人精似的，一听就明白了，心道他家艺人也是倒霉，就这么无辜地被连坐了。
荀西丛脸上看不出他在不在意曾建阑的想法，反而聊起别的话题：“刚才我就想问了……计老师，你平时入戏出戏的速度都是这么快的吗？”
“嗯？”计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刚才对戏的情况，“不一定的，主要是我也不算入戏，对一些小角色来说用技巧就行，没必要把自己陷太深。”
荀西丛似有所悟，“计老师也不会每次都进入角色吗？”
哪怕是配角，计绯也演得太鲜活，加上计绯共情能力强，看个悲情电影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偏向于体验派的。
“新人才会靠频繁入戏来演戏，老演员还靠这个的话就太吃亏了，”计绯听着就笑了，“你也是科班生，应该知道什么技巧派体验派都不是单独存在的，光有情感没有技巧，不是把自己逼死就是被别人挤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