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7）
靠谱的班主任大叔和靠谱的要石社畜，在沉默中对视，在对视中沉默。
草太勉强维持住表情，把刚刚说的话捋了一遍，发现站在不知情人角度，自己大概不是在解释情况，而是在编怪谈＝＝
救命，太久不与人交往了，连怎样正确使用语言都不会了。
“对不起，我知道这听上去很荒唐…我再说详细一些吧，一开始是……”
“稍等。”夜蛾正道抬手打断草太慌张的解释，按了按眉心深深的褶痕。
“宗像君的意思是，他们因为某种诅咒，被变成了[要石]？”
“是的。”草太小声补充，“叫草太就可以了。”
大臣天天草太草太地叫，偶尔听到宗像这个姓氏，他的反应可能还要慢上半拍。
“墨镜和刘海是怎么回事？”
“[要石]的力量以血肉之躯是承受不住的，人类接受职责前，需要先变成某种媒介。”
草太说着，伸手拍了拍挂在鼻尖的墨镜：“五条君？”
安静。
草太又去碰了一下额头的刘海：“杰君？”
一片安静。
草太脸色难看：“对不起，他们可能进入了[沉溺期]。”
夜蛾：“沉溺期？”
“嗯，变成[要石]后灵魂不适应，会感觉到寒冷和困倦，如果睡太久就麻烦了，会醒不过来的。”
草太忧心地连续轻拍墨镜和刘海，唤道：“杰君，五条君，醒醒，不要睡……”
夜蛾捏着下巴打量，自言自语道：“嗯……这确实是悟的墨镜。”
“叮叮叮——恭喜玩家夜蛾发现正确线索，触发关键npc～”
安静的教室忽然响起某位男子高专生的声音。
五条悟的声音精神奕奕，听上去毫无困意：“下面请回答悟桑的问题，获取更多情报：
提问——草太脸上的墨镜怎么样？
[a帅气] [b超级帅气]
请选择！”
草太：“？”
夜蛾正道：“……”
草太僵着身体，亲眼看见班主任大叔一秒变脸。
从和蔼可亲到面容狰狞，中间只需要一个问题学生。
“五条悟！”夜蛾脸色板着脸，伸手就去薅草太脸上的墨镜，“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态度给我端正点！”
“呀，不行不行，墨镜悟桑是很柔弱的～”五条悟用术式挡住了班主任的正义の手，开始祸水东引逃离暴打，“老师，看！上面那个颜色不同、超级怪的刘海就是杰！是可以拽下来的哦～”
夏油杰：“……”
刘海杰趁敌人不注意一个拉伸，将墨镜悟从鼻梁上踹了下去。
五条悟：“嗷——”
夏油杰紧随其后，从草太额前跃下，发尖分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熟练的姿势一看就是在路上偷偷练习了很久。
“夜蛾老师，我和悟目前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体变成了物品，术式都可以正常使用。”
即便变成刘海，夏油杰也依旧是那个沉稳靠谱的夏油杰，有条不紊地汇报自己的情况。
“目前没有疲倦感，确实感到有点冷，但是都在可忍受的范围之内。悟呢？”
“六眼和「无下限」正常，”五条悟指了指草太，补充道：“这家伙也有术式，镇压类型的，轻松制服二级咒灵，更高级别的没试过，还不太清楚。”
夜蛾正道明显有些意外。
“轻松压制二级咒灵？这样的术式和实力放在一级咒术师里都很罕见。草太君没有考虑过加入官方的咒术师组织吗？”
草太：“这个，我不太了解……”
“何止是不了解，这家伙第一次见杰的咒灵都被吓坏了呢。”
五条悟无情拆穿：“啊，还有一点比较奇怪，变成[要石]之后，我和杰的体内多了一股奇特的力量，不是咒力，但和草太封印[蚯厄]的力量很相似，我没办法调动它。”
“有吗？”夏油杰很惊讶，“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确实不容易察觉，因为蛰伏得很深，视觉上几乎和身体融为一体了。”黑墨镜淡淡道：“我用六眼看到的。”
五条悟认真起来，还是相当靠谱的。
“不属于咒力，那应该属于是[闭门师]的力量吧？封印之力？”
夏油杰陷入思考：“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独特的术式，就像我储存咒灵的异空间一样。”
草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目前的话题走向有些费解。
“那个，抱歉，”他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打断了师生之间的讨论，“我的术式不是重点，现在拖得越久越不利……”
所以不要一个劲讨论他的术式，赶紧安排监督和他一起出发吧！
草太心里清楚，自己压根没有什么「镇压」术式，这只是神明恩赐的[要石]的力量罢了。
但对异世界的人来说，比起“我是外星人”这种设定，“我属于不同流派”这种解释会更好接受一些。
况且，草太不允许怪物[蚯厄]入侵到更多世界。
黑色的门是一个意外，之后他一定要去寻找它出现的原因，并在回归焦土之前，尽自己所能斩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所以，也没有太多研究的必要。
“草太君，不介意的话，我们单独谈谈？”夜蛾老师发出邀请。
“啊…行的。”
夜蛾看向门口：“硝子，麻烦你了。”
一个矮个子的棕发少女走进教室。
她的眼神有点冷淡，对草太没什么好奇，很明显刚刚一直在教室外旁听。
少女浅浅地打了声招呼，一手一个接走了墨镜悟和刘海杰，留下草太和夜蛾老师面对面。
夜蛾郑重道：“草太君，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冒昧，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直接拒绝。”
“没事，您问。”
夜蛾推了推护目镜：“草太君的实际身份，是[要石]吗？”
弓弦一弹，正中靶心。
五条悟和夏油杰未能察觉这点，不是因为他们不聪明。
相反，能拥有最强的称号，二人的直觉是相当敏锐的。
与夏油杰爱管闲事的风格不同，五条悟若非有所怀疑，也不会蹚浑水把人强行带回高专。
但差别就在，dk组对草太的第一印象是[闭门师]。
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去理解门后的一切，会不自觉地将“关门人”和对方提出的“镇压物”理解成两个概念。
草太本人无意隐瞒，也非刻意用这套话术，但阴差阳错将最强们绕了进去。
夜蛾正道作为局外人，倒是更容易得出正确答案。
草太捏紧手指。
“是的。”
承认比想象中轻松，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对待咒灵那平淡的反应，也有可能是面前的教育者诚恳温厚的气质。
教室很宽敞，采光也很充裕，草太盯着课桌上略有些陈旧的凹痕，在午后的暖阳下平静地陈述。
“我确实是[要石]，和大臣、也就是那只白猫一样，承担镇压的职责。”
这他脱离人类身份后的第一次坦白。
草太的心怦怦加速。
生前做[闭门师]的日子里，他从未主动透露过自己的职业。
就算是最好的友人芹泽朋也，也对他的秘密一无所知。
“我变成[要石]的时间不长，只有十年左右，一开始只是在做[闭门师]，但有一天遇到了大臣，他将职责转给了我，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作为人类的最后一段日子，他偶遇了名为铃芽的女孩，为了“追捕”摸鱼的大臣结伴同行。
可以说在草太自己的世界里，铃芽是唯一知道[蚯厄]和[要石]存在的人。
但这段羁绊在东京戛然而止。
从铃芽在千米上空，不得不将已变为[要石]的草太扎入□□蚯厄的本体时开始，草太便明白，两人的未来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远方。
草太不会抱怨加诸于身上的职责，一如他奔波关门，从头至尾无闻的坚持。
不论是作为[要石]还是[闭门师]，镇压蚯厄是宗像草太毕生的追求。
“这十年，你一直呆在门后，没有出来过吗？”夜蛾蹙眉。
“啊，蚯厄控制不住的时候，会出来从外部关门，”草太道：“共鸣呼唤出门锁之后，只要卡在封印前进去再反锁，就可以封得很牢固。”
夜蛾沉默了。
“今天太意外了，我没想到那把钥匙会主动锁门，所以没来得及进去。”
草太顿了顿，主动承认自己这次失误：“这下我和大臣都被滞留在外，导致里面的蚯厄没完全镇住，一定会再次从门内冲出来作乱……是我的失误，下次我会尽量完全封印的。”
“不必道歉。”
了解前因后果，夜蛾摇了摇头道：“不论是封印的这件事，还是悟和杰那件，都不是草太君的错，所以完全不必道歉。”
“……您不用安慰我，”草太苦笑，“我应该早点注意到大臣的想法的。”
“这是猫的想法啊，猜不透猫咪的想法，不是我们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吗？”
夜蛾反驳得游刃有余，似乎在这方面颇有经验。
“至于蚯厄，这么多年咒术界都对它一无所觉，实在是太懈怠了！”
靠谱的班主任捏紧拳头，自责道：“让草太君一个孩子独自承担这么久，是所有我辈咒术师的耻辱！”
草太：“……啊？”
“草太君，不必担忧，我理解你的不安。”
夜蛾拍拍草太的肩膀，送上班主任の肯定与关爱。
“这么多年真的辛苦你了，之后的事就交给大人们解决吧！”
草太：“……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