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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不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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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眸色冰凉,再不复慈父模样,似乎此刻只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朕是成全了你,成全你对严家女的一往情深,成全你要为朕分忧的孝心。怎么,你不愿?”

    安宁润喉头干涩,他志在大位,自然不满足于区区藩王。

    “儿臣……儿臣并非不愿,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但儿臣……儿臣还……儿臣还是想守在父皇身边,能有幸随时侍奉在侧……”

    话语已经极近诚恳,但因为说得吞吞吐吐、磕磕巴巴,皇帝还是发觉出了他露出的尾巴。

    不甘。

    皇帝笑了一下。

    许是在笑他说的话,也许是在笑他身为帝王,难得迷了一次眼。

    “你有这份孝心便足够了,滕州乃膏腴之地,三不五时会遭受倭寇侵袭抢掠,百姓不堪其扰,你去了,方可更好的为朕分忧。”

    “你跪安吧,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朕有些乏了。”

    安宁润欲言又止,但一遇到皇帝带着帝王威势的目光,便知此事已不容他多言,只得悻悻叩首告退。

    回二皇子府这一路上,他长吁短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然而安宁润这个人还有个优点,他很会画饼充饥,深谙自洽之道。

    快到二皇子府时,他的心情已然变了,苦闷一扫而空,即便后面的车里便拉着他结发妻子的尸体。

    他想要天下,无非图大权在握、声色犬马,换成一方之主亦可如此,不过是管的地方小了些,但也意味着没有那么多政务缠身。

    滕州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可一手遮天,不必上早朝,不必汲汲营营、邀名射利。

    在那数千顷土地上,他便是规矩,他便是王法,他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亦无需再伪装自己,非要端出个光风霁月的姿态出来。

    于是他心安理得回了二皇子府,除吩咐人将戚姝炜的尸身拉走,妥善安置,别烂了臭了的时候略显嫌恶之外,他心情还是不错的。

    一如往常,他将这个“好消息”马上分享给了清鸢。

    “楚楚,父皇给我封王了!上巳节后我便是祁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皇还给了我一块顶好的封地!咱们准备的那些,也不算白费,直接挪去封地充作守军,倒还省了另招兵买马的功夫。”

    清鸢却是狠狠一皱眉,看他的眼神十分有“怒其不争”之意味。

    “二殿下这便满足了吗?原本志在问鼎,如今却被区区一个藩王之位简单打发了?”

    安宁润精心修补好的美梦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负气往椅子上一坐。

    “对于那个位子,我是当然想的,但父皇已经说出了口,且根本没有留商量的余地,我还能如何?”

    皇帝这道旨意来得突然,清鸢估计与戚姝炜办的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但事到如今再要追究是谁的责任已经晚了,安宁润这么早便离京并不是她很愿意看到的。

    站在她的立场来说,她自然是希望安宁润在京中留的时间越长越好,把朝廷搅得越乱越好。

    只是不知此事还有没有转机。

    “殿下,皇上为何突然要分封你?”

    安宁润怨气冲天,往戚姝炜院子方向一努嘴。

    “还能为何,戚姝炜那个贱人,为了挡我迎严逾洁入府,不惜在宫里自戕了!你看看她选的这个时机!重臣家眷都在宫中过年,她却在昨日突然自缢!偏还是被皇后的人发现了!”

    “她是我的正妻,这种有损皇室体面的丑事,父皇能不迁怒于我吗?而且父皇不知怎么,竟还知道我与严逾洁之事了!”

    “父皇骂我私德败坏,若非我有贪墨案的功劳在,只怕连个王爵都弄不到,还不知父皇要如何罚我呢!”

    他确实是私德败坏,清鸢心里简直不能更认同。

    但她也当真没想到,过去连与人红脸都不敢的戚姝炜,如今性子竟烈成了这样。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用她的命把二皇子府、戚家、严家都给算计了进去。

    这错处属实不小,尤其是现下严逾洁也提前暴露在了皇帝眼皮子底下。

    清鸢深觉难办。

    “我听说周尚书的夫人与戚姝炜闹得很不愉快,此番更是带了严逾洁入宫,这是公然下了戚姝炜的脸面,想必是戚姝炜一时气不过才寻了短见。”

    “但殿下不该这么快放弃,左右圣旨还未下,事情还没有公开,未必不能再争取争取。”

    “殿下,依我看来,皇上眼下尚在气头上,你不妨先将戚姝炜之事处置好,待过几日皇上消气了,你再去承认一下错误,表表孝心,说不定就藩之事皇上便不会再提了。”

    “总之一日不下圣旨,殿下便一日不该放弃,殿下志存高远,若只屈居于藩王之位,岂不可惜?”

    “何况,皇上的身子,应该禁不得一个‘拖’字……”

    清鸢最知他的性子,一番鼓励再加一记轻飘飘的马屁,算是把安宁润从自我满足的情绪中拽了出来。

    皇帝、藩王,若有得选,他自然也想要权力更大的那个。

    有人如此坚定看好他,他的野心立即又死灰复燃。

    “言之有理……好!既然楚楚如此信任,我便再试一试!”

    说完,就兴冲冲跑去安排戚姝炜的事了。

    清鸢待他走后却是面色一沉。

    “遐沧。”

    遐沧从门外进来,跪地应声。

    “属下在,主子请吩咐。”

    清鸢推开了窗户,艳阳当空,可寒风凛冽,通过窗口呼啸灌入房内,瞬间便让人觉得森冷刺骨。

    “这次怕是拖延不了太久,若皇帝觉察到了什么,估计朝廷一开印便会有圣旨来。给家里去信吧,通知他们计划很可能提前。另外,该做的准备也得马上着手了。”

    遐沧应“是”,肃然而走。

    事实证明清鸢的嗅觉还是敏锐的。

    朝廷于正月二十一开印,皇帝连发数道圣旨,君威如雷霆,直接把安宁润在朝中苦心经营多年的党羽,一气斩掉了七、八成。

    其中包括户部尚书周遥凌、孟阳藩司布政使戚致远等高官,还有曾不止一次帮助安宁润上书奏事的言官御史,大小品级都无例外,纷纷被监察御史寻到了有罪之处,裁撤的裁撤,贬官的贬官。

    漏网之鱼甚少,安宁润一日之内便尽失左膀右臂,简直痛彻心扉。

    再加上一道命他正月过后立刻就藩的圣旨,已再无拖延的余地。

    而能说服清鸢的一句话也在圣旨内。

    “无诏不得入京。”

    皇帝果断的行动加上这句话,无疑在告诉所有人,安宁润不仅与储位彻底无缘,且他还引起了皇帝的疑心提防。

    他已经不走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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