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私德败坏
腊月封印之前，刑部已将贪墨案最后的进展呈上，皇帝正月里陆陆续续一本本看了。
陆陆续续看，是怕他大过年一气看完，会忍不住把皇宫所有房顶都掀了。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明智，各地查处的贪官人数远超他的想象。
涉案的官员数量，最后好悬越过五百大关，这还仅仅是有品级的，值得过皇帝的目的。
底下不入流的狗腿多如牛毛，皇帝每每往这个方面一琢磨，拳头都捏得咔咔响。
这个数字、这个结果同时也暴露了一个问题，部分天高皇帝远的地区，冗官冗吏现象严重，他们挂名白拿朝廷俸禄，还仗着官身狐假虎威、敛财无度。
此为大隐患，皇帝觉得等开印之后需要找吏部官员谈谈了。
但在此之前，他先把二儿子给叫了过去。
正月初五那日，后宫有宫宴，皇后怕戚姝炜自戕之事闹大，便命二皇子府的嬷嬷代其称身体不适，勉强搪塞了过去。
但该跟皇帝告的状，皇后是一点儿力气也没省，宫宴刚结束便亲自到了弘德殿，手舞足蹈、上蹿下跳着，把事情学给皇帝听了。
本就因吏治问题和贪污案堵心，又收到儿媳在宫中自戕这么个大“惊喜”，皇帝的心气已经不能用不顺来形容了。
此番龙颜大怒之严重程度，只凭安宁润踏入弘德殿那一瞬间，感觉到的窒息和毛骨悚然，便可见一斑。
“安文泽，你可知今日后宫发生了何事？”
皇后也在，而皇帝的语气异常平和，但安宁润就是觉得后脖颈子冒凉气。
安宁润还带着些与朝臣宴饮未过的酒气，两眼茫然。
他最近……应该没做什么错事啊……
不，他应该没做什么能被他爹抓到的错事啊……
“儿臣不知。”
一方砚台“呼”地一下砸来，把安宁润的醉意吓走了八分。
他勉强躲了过去，但还是擦到了手臂，一阵钝疼。
“父皇……”
皇帝怒极，连拍桌子把玉扳指都给拍碎了。
“逆子！你私德败坏到何等地步！才叫你的发妻有口难言！竟在宫里寻了短见！”
安宁润立时两眼瞪如铃，张口道：“我……儿臣……”
皇后哼了一声，目光犀利。
“本宫的婢女春杏亲眼所见，姝炜自缢于床架，挣扎痕迹微不可查，若非心死，何至于此。文泽，本宫奉劝你想好了再说话。”
手一挥，吉祥带着春杏，还领着一票小内侍，小内侍两两押着一直跟着戚姝炜的嬷嬷。
看嬷嬷那闪躲的目光、毫无血色的老脸，安宁润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看这样子是招了……
“父皇、母后，儿臣……儿臣与姝炜这阵子的确有过几次口角，但儿臣也未曾想到，姝炜竟如此想不开……”
皇后对他这番模棱两可、避重就轻的说辞，嗤之以鼻。
“你怎么不告诉告诉你父皇你与姝炜争吵的原因？姝炜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若你没有招惹她、再三逼迫她，她何至于走上绝路！”
皇后这番话让安宁润的心接连哆嗦了几下。
诸皇子中唯有他新欢不断，妾室最多，其余兄弟基本都是父皇要求，从无主动拈花惹草。
因此父皇对他处处留情这一点早有不满，毕竟贪恋女色实在不是什么优点。
所以他也一直避着，严逾洁的事也打算功劳定下之后再说。
但听皇后的意思，似乎她已经知道了。
安宁润惶惶不已，正想着如何才能辩解两句，却未曾料想皇帝的一句话，直接将他的心打落谷底。
“严家女之事，朕也有所耳闻。安文泽，你成婚才不过一年半！你府里的莺莺燕燕却已成了群！”
“姝炜是你的正妻，的确该有容人之量，皇家，也的确该以子嗣为重，可你！你可有给你的妻房留下体面！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可曾体谅她的心情？！”
“夫妻同心，方可使一家和睦，你私德不修，逼到发妻绝望自缢，恨不能与你同归于尽，你如何让朕相信你还能在公事上有所建树！！！”
“逆子！朕不是没有提醒、规诫过你！你简直冥顽不灵！”
皇后听皇帝吼了他两次“逆子”，心中甚为认同，气出了大半，眸色也缓和了些。
安宁润冷汗如豆、心跳如鼓，俯首在地想了半晌。
因为严逾洁和严家的重要性，他最终决定搏一次险招。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深知过去的确是儿臣有错，但儿臣与逾洁当真是一见钟情，情不自禁了！”
“便如父皇当年与母嫔，人群中的惊鸿一瞥，回首便已是倾心。”
帝后闻言表情皆是一僵，瞬息后，皇帝的脸上多了一丝心虚，而皇后的眸子里则在往外蹦火星子，简直压都压不住。
“梓童……”
“罢了！这糊涂家务事还是皇上自己断吧！臣妾告退！”
皇后是爱皇帝的，爱到即便心里打翻了醋缸，也不欲在儿子面前与他闹，让他难堪。
皇后拂袖而走，皇帝莫名松了一口气，但再看安宁润时，忍不住咬牙切齿。
“就事论事，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安宁润听皇后发怒，便知自己赌对了，心里大松。
姚嫔毕竟曾宠冠六宫，父皇不可能对她没有丝毫感情。
只要父皇有，他再咬死了是遇见真爱，日后再小心谨慎些，此事也便能轻轻揭过。
至于皇后，不悦便不悦了。
皇后有两个亲生儿子，必不会帮他，对他亦从不曾有母子之间的亲热，不悦又如何？
也只能端着中宫嫡母的大度。
“儿臣思及父皇与母嫔往日恩爱，实在也寻不出能更好形容儿臣与逾洁感情的话语。”
“父皇，儿臣与姝炜说的很清楚，逾洁便是最后一个，可即便如此，即便逾洁还是姝炜的表妹，姝炜也执意不肯。”
“儿臣的确因此与她略有置气之意，但儿臣……儿臣也是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在宫中……”
“儿臣有错，但请父皇念在与母嫔的情分上，再饶恕儿臣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