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交易
叶舜华给戚姝炜斟了一杯热茶，戚姝炜抿了几口才觉得肚子里暖和了。
可叶舜华下一刻说出口的话，却让她的心掉进了那冰孔一样。
“玫儿可还好？”
叶舜华垂眸吹着茶，似乎很平静，但戚姝炜明显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四弟妹冲锋陷阵刚凯旋回京，不承想还念着一个庶出的侄女。”
叶舜华不言，戚姝炜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得继续道：“她养在我身边，自是很好，我不至于苛待了她，有劳四弟妹挂心。”
叶舜华看着杯中起起落落的一片茶叶，气息幽长地又缓缓吹了一下。
“把她当做杀人工具，这便是二皇嫂所谓的不苛待？”
戚姝炜蓦地站起，拍了一下桌子。
“四弟妹慎言！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皇嫂，你如此污蔑于我是何居心？！”
叶舜华抬眸看她，却再无半点笑意，眼神冷淡无比。
“污蔑与否，二皇嫂最清楚。”
戚姝炜虽然迈了一大步，干了那种歹毒事，可她毕竟是第一次做，难免心虚。
且叶舜华气势骇人，绝非她一个后宅妇人能禁得住，在无形的压力中，她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叶舜华才终于收回了眼神，依旧盯着手中的茶杯。
“二皇嫂，值得吗？为了报复一个男人、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对无辜的人下手，不惜背上毒妇的骂名，不惜害人性命，当真值得吗？”
戚姝炜的假面瞬间崩裂，勉强端出来的姿态也随即崩塌，坐回去时，眼眶微红。
“你说的多轻松啊……男人、地位……你所谓的男人是我们这种寻常后宅妇人的天，你所谓的地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地……你说天地值不值得我脏了手？”
“你是厉害，我佩服你，你可以兵不血刃让你夫君的侧妃心服口服、俯首称臣，临走前还在人前为你挣下一份好名声。”
“你身为女子却也是不世之材，你能领兵作战、运筹帷幄，你能沙场屠贼、克敌制胜，你能立下奇功，不依附任何人而活……”
“就连皇上都要在朝中夸赞你，说你是将星临世，说你是天赐福星于大乾……”
“别人依靠祖上福荫，可你却能凭一己之力光宗耀祖，连你已经过世了多年的外祖父，都可以享有身后荣光，破例追封一等公，配享太庙……”
“可你毕竟只是个个例！我做不到，其他如我一般的女子也做不到！我们只能守着那一片天、一方地活着……”
“你告诉我，如何不重要、如何不值得？”
叶舜华无言以对。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想法，夫为妻纲，移天事之，直到她的天骗着她、利用完她，还要取她的性命。
戚姝炜如今已成局中人，而她则成功跳了出来，置身事外的说教最是无用。
“戚姝炜，我劝不了你悬崖勒马，但我可以帮你少造一次杀业、少结一次死仇。”
“玫儿的生母为顶罪而死，我能想清楚，别人也能琢磨明白。”
“玫儿在你手中，如同人质，可你毕竟算是她的杀母仇人。”
“无论你如何待她，等她长大后，你如何能面对得了她？”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这次约你来，就是为了玫儿，那孩子实在可怜，你放过她吧。”
“她还小，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她什么都不懂，她不会出卖你的。”
“若你答应，我也不会把此事点破。”
戚姝炜冷眼看着她。
“放过？如何放过她，你莫不是想让我把她过继给你？她对你又有什么用？”
叶舜华把茶杯放在了桌面上，眸色深沉蹙眉看着她。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工具，为何一定要对谁有用才能好好活着。”
“我已说过了，那孩子实在可怜，你既不能真心待她，把她给别人来养又何妨。”
“她若能在好的环境长大，接触不到那些阴私，她或许日后不会追究她的生母因何而亡，也不至于恨上你。”
戚姝炜面露讥讽笑道：
“我为何要在乎她会不会追究、会不会恨我？只要她养在我身边，长大成人之后，自会感激我这位嫡母的养育之恩，又怎会恨我、追究她那卑贱的生母因何而死。”
“何况玫儿是我二皇子府的庶长女，也是如今二皇子府唯一一个孩子，断没有别人想要就能随意拿去的道理。”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说不通了……
叶舜华心里叹了一声，再看她时已是古井无波。
“既然不能随意拿去，那我用个于你来说颇有价值的消息与你交换她，如何。”
戚姝炜皱眉打量了她良久，才微动唇道：“什么消息，又为何于我颇有价值。”
叶舜华端起温茶抿了一口，态度不紧不慢。
“你所欲，无非是你二皇子妃的地位屹立不摇，无非是安宁润收心不再频频流连于花丛，给你再不断添上诸多姐妹。”
“我这消息便能达成你想要的效果。”
戚姝炜眸光微动，叶舜华知道她动心了。
“如何，愿意交换了？”
戚姝炜目光晦暗。
“你且先说，我听了才能决定。”
叶舜华点头说好。
“你使手段害的那两名妾室，的确是良家女子，但却并非真心情愿跟着安宁润。”
“因为她们是有孕之后才被旁人掳去的，安宁润收下她们，只是为了防止皇长孙会出自我腹中。”
“这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对安宁润能产生足够大的威胁，也足够让他无比忌惮。”
“尤其在我才为襄王府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之后，他绝不愿意二皇子府再多一个能被人攻讦的弱点。”
“有这个把柄在你手中，他只能选择听你的话，好好哄着你、捧着你，让你始终稳坐正妻之位。”
“这个大礼，可够分量换玫儿了吗？”
戚姝炜在桌下将帕子扭成麻花，心里亦是惊涛骇浪不断。
但她同时也十分警惕瞪着叶舜华，似是不解又很是畏葸。
叶舜华懂，悠然道：“我很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之所以不用，是无意损害无辜性命。”
“若我向父皇母后揭发此事，一来我要想法子证明，二来安宁润会马上做出反应，杀之以绝后患，再倒打一耙栽到我身上。”
“何况我也不屑于这么做，这些阴谋诡计上不得台面，且我虽恼了二皇兄却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倒没想到你下手是真快、真果断。”
叶舜华所言其实是半真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