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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等他醒了,已再无回头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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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天早起御门听政,皇帝气色很不好,但看上去情绪一切如常。

    但朝中不少大臣心里如明镜一般,既然皇帝不说,便表面上都很默契,谁也不敢妄加议论、揣测天意。

    之后一整日,皇帝哪也没去,一直待在弘德殿。

    今日的折子好像特别多,怎么看也看不完。

    他时常提笔忘字,坐着坐着,思绪就离开了奏折上的内容。

    无论别人怎么说、调查的结果如何,儿子到现在都没有来找他,给他一句解释,让他不由自主觉得寒心。

    可明明气急的时候什么心思都动过,事到如今如何发落,也只需他一道旨意,他却轻易做不了决定。

    到底是亲儿子,他心底里还是希望,希望这件事仍有隐情,尽管这希望已经是那么的渺茫。

    东厂的人都亲耳听到了,甚至已有人付出了性命,此事是设计、构陷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何况此等巧妙又看似天衣无缝的布局,该有何等的深仇大恨驱使,才至于非要置大皇子于死地。

    以大皇子的温吞性子,不会与人积怨到那种地步。

    皇帝放下笔摸了摸龙椅的扶手,徒自重重叹出一口气。

    福生有基,祸生有胎,若非说大皇子是被人陷害,恶意最大可能是来自于这个位置。

    但别人有可能因此招祸,可大皇子,莫说皇帝不信,便是朝中臣工,也都不会相信。

    以大皇子一眼便能看到头的未来来说,他不足以成为任何人的威胁,也便根本不至于让人定下如此毒计,煞费苦心必要断其后路。

    思来想去又回到了原点,下不了决心又毫无头绪。

    皇帝很是心烦。

    过了一会儿大太监全德进来送茶水,小心翼翼道:“皇上,姚嫔娘娘又让侍卫代呈陈情书给您。”

    一转眼姚嫔被禁足三个月了,陈情书近日皇帝几乎隔一日就能收到一封。

    他知道姚嫔想干什么,端午家宴不比时节家宴,不仅仅有后妃参与,皇子、公主和朝廷显贵也都会来。

    若姚嫔端午家宴不出席,会更加引人非议,颜面扫地。

    罢了,已三个月了,她应该也吸取教训了,何况安宁润出巡没出什么乱子,地方官员还上表说他举止得益、谦和有礼。

    即便看在儿子的面上,也该放她出来。

    陈情书被皇帝搁在了一边。

    “你去告诉她,端午前一日朕会解了她的禁足,此后务必要安分守己,莫要再生事端。”

    全德垂首称“是”,退了出去。

    ——

    戌时,大皇子府值守校尉和禁军换班,今夜又是董齐昌。

    巡捕营把总罗汉再次登门拜访,这次还多带了两个人。

    见到大皇子,三人跟见了亲妈一样,跪地哭成一团。

    “大殿下!您就听属下们一句劝吧!您可万万不能就这么挺着脖子等着皇上砍啊!”

    大皇子动了动嘴唇,把三人扶起,什么都没说。

    若今日之前,他还有信心果断回应一句“父皇不会的”,可今晨听了董校尉的话,他觉得已经没什么不可能了。

    他明明含冤受屈,可他的父皇……却想杀他。

    看着眼前这三位过去跟过他的旧部,大皇子心中更觉苦涩。

    罗汉昨夜就说过,为了来见他,弟兄们不惜散尽家财打点了一圈,这才“感动”了董校尉。

    想必今晨的善意提醒,都是他这些兄弟的银子响。

    可即便如此,罗汉的建议却是要不得的,他宁可一死,也不想落个千古骂名。

    想到这,大皇子强作欢颜,再命人去弄了一桌酒菜。

    “今夜不说其他,你们心中念着我,我感激不尽,咱们不醉不归。”

    罗汉三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等一会儿大皇子上头之后,再试试别的说法,若再不行就来硬的。

    酒过三巡,大皇子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今宵有酒今宵醉,咱们今宵尽欢……也不枉相识一场。虽说可能没有下次……但我安仁荀无悔!”

    罗汉三人只是微醺,听出了他话里亦有不甘的意思,立马七嘴八舌顺杆爬。

    “您给皇上尽忠尽孝,是个大忠臣、大孝子。”

    “可这次皇上做的,实在是叫弟兄们看着都觉得寒心。”

    “弟兄们过去跟过您,知道您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按说封王早该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皇上拖了您这么久,做哥哥的不封王,反倒先给弟弟封了王,您的脸面往哪放?”

    “这次您明明是受人冤枉,咱们都能想到,更何况皇上那么聪明的人了。”

    “尊重仁义都得是相互的,若是您真心换不来真心,就该另想法子,至少得保住自己。”

    是啊,儿子是冤枉的……父皇……您怎么能想杀了儿子呢……

    大皇子红了眼眶,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因为酒,还是心里这些年忍下的酸楚。

    见大皇子拿着酒杯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另一人也赶紧从另一角度劝道:

    “话糙理不糙,殿下,您想想大皇子妃、想想小郡主,真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您现在就得想办法先脱身,哪怕只是离开京城,拖延一段时间,说不定皇上距离真相就差这点时间呢?”

    “等查明真相了,皇上心里对您肯定愧疚,到时候也就说不定能顺理成章帮您翻身、给您封王了。”

    对啊,说不定就差些时间呢?他只要想办法争取时间,争取到父皇查明真相那一日就可以了。

    大皇子还算坚定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痕。

    三人又交换了一次眼神,罗汉继续道:

    “殿下,咱们也不是劝您直接一条道走到黑,只是觉得您手里不能什么都没有。”

    “反正弟兄们都想好了,您去哪咱们就都去哪,您要拖时间,咱们就帮您拖着!”

    “眼下西北局势不好,皇上很怕朝中再有什么岔子。只要咱们在一天,不明着和朝廷唱反调,皇上也不会把您怎么着。”

    “等到真相水落石出,再不济也是个功过相抵!男儿顶天立地,至少您还能保住您的妻儿啊。”

    “可若是您就这么放弃了,您想想大皇子妃和小郡主,她们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艾烟……珏儿……

    又一杯闷酒下肚,天旋地转,大皇子的脑袋“咚”一声砸在了桌上。

    三人见状眼里浮起了些狡诈之色。

    大殿下既然没出言反对,便是默许了。

    等他醒了,已再无回头的可能。

    夜色中,大皇子府正门开启,三个踉踉跄跄的人相互搀扶着出了门。

    董齐昌望着三人,突然笑了笑。

    “几位,再一再二不再三,日后可别再来了,等出了事再后悔可就晚了。”

    把两人送上车,罗汉回头,阴森森瞪了他一眼。

    都是给同一位办事的人,谁又比谁高贵?他们如果倒霉了,他也得跟着一块儿倒霉,拿腔拿调个屁!

    不久之后,自大皇子府后院,一道黑影翻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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