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满月宴（三）贺还燕落水了
还没等叶舜华挣脱流月，清鸢突然抿紧了唇，抢先一步迈进了院门，扶起了院中倒地的人，定睛一看。
“不是清芷……王妃，这不是清芷，是海棠。”
海棠也被她摇醒了，见叶舜华站在院门外，忙出门跪倒。
“奴婢请襄王妃安。”
叶舜华冷眼打量她身上的衣裳，颜色与清芷那身的确一样，可样式和料子都略有不同。
“清芷呢。”
海棠照实说：“清芷在办完差事之后便回去找王妃您了。”
清鸢也走了出来。
“王妃，清芷妹妹不会有事的，她会武，而且就算不知您去了后园，也总能打听出来，兴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话音刚落，清芷果然远远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很是焦急。
“王妃……贺小姐落水了！”
这消息炮弹一样，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崩愣了。
清鸢最先反应了过来，拉着清芷急问：“贺家小姐不是在正院吗？正院哪里来的水？都有谁知道？她得救了吗？现在在哪？”
清芷弯腰喘着粗气，回身指了指后园方向。
“不……不在正院……在……后院那个……鲤鱼池里……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掉进去的……反正春晓把她……把她捞起来了……人没大事……就是受了惊吓……快冻僵了……”
有着游湖受伤一事，平国公贺家与二皇子府的关系本就尴尬，更遑论后来密会那件事。
虽说那次安宁润未能得手，也因为贺还燕自己的名声，事情被捂了个密不透风，贺还燕只能认命吃下那个哑巴亏。
但对于女子来说，这种差点没了贞洁的事就是塌天祸事，会让人记恨一辈子。
因此，清鸢时不时就会担心，贺还燕会不会已经同郭氏报了委屈。
但平国公贺家不是轻易能动的，好在长久以来贺家一直没动静，她的担心也就慢慢淡了。
然而贺还燕如今偏偏又在二皇子府落了水，简直是晴天霹雳！
好端端的满月宴，贺还燕不是一直待在正院？怎会自己跑去了锦鲤池还落了水？
这些疑问虽在，可清鸢现在最关心贺还燕会是怎样的态度、想干什么。
贺还燕若是想不开，或者就是存心报复，新仇旧恨一并发作，以平国公夫人郭氏的脾气，必会与二殿下来个不死不休。
那这塌天祸可就变成安宁润的了。
凡事要分个轻重缓急，清鸢必须抢先补救，再顾不得叶舜华等人，忙招呼了几名路过的丫鬟，分派两人去取衣裳，再派人去熬姜汤，剩下的跟着她一同先赶往锦鲤池。
叶舜华眯眼看了看清鸢去的方向，沉声道：
“流月，你跟去看看。清芷，我的裙摆脏了，要去更衣。”
二人应声分道，叶舜华更衣也快，只换了裙子，让清芷多取了条斗篷拿着，随后打听着去了清鸢院里厢房内。
贺还燕正披着被子，神情呆滞的烤火。
一见叶舜华进来，心酸不能自制，当场落了泪。
“舜华！有人要害我性命！你一定要帮我把那人找到！”
清鸢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无论她怎么问，贺还燕都不开口，见了叶舜华吐得倒痛快。
她若咬死了是有人推她落水，安宁润这个锅算是背定了，怎么也逃不过一个疏忽的罪责。
叶舜华轻叹一口气，从清芷手里拿了斗篷，披在了贺还燕身上。
“你说说看，我尽力。”
贺还燕哽咽，便看了看春晓。
“春晓……”
“是。”春晓接了话，“禀王妃，我家小姐喜静，在正院待了没多久便嫌太过喧闹，去了园子里。到那水池边，小姐无意中看见了池中养着各色锦鲤，池边还结了些薄冰，阳光照过去有七彩之光，十分喜人，就命奴婢回马车上取文房四宝，想画下此景。可等到奴婢取了东西回来之后，就见小姐落了水，脸都冻青了。”
春晓并没亲眼看见贺还燕落水。
叶舜华皱皱眉。
“春晓，那你去和回来的路上，可曾遇到过什么人吗？”
春晓看了看贺还燕，吞吞吐吐道：“遇是遇到过，可那些都是二皇子府的下人吧……奴婢也不认得他们……所以……”
所以犯人的线索她没有，也不知贺还燕到底怎么掉进了水里。
贺还燕含泪道：“是有人推了我！我恍惚间看到了！是个男子！”
那就还算有的可查。
叶舜华问道：“长相呢？身高体长？衣着打扮？”
贺还燕的冷笑稍有些扭曲。
“身长六尺……端的是龙章凤姿……衣着华贵逼人……在这府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她说的是……安宁润？！
房中霎时间寂静无声，也不知是谁落了一根头发，飘在炭盆里，滋滋响。
叶舜华把所有可能快速梳理一遍，沉下脸问她：“兹事体大，贺小姐，你可能确定？可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贺还燕的泪又涌了上来，“我如此狼狈还算不得证据？我亲眼所见也做不得数吗？”
严格来说，当真做不得数。
本就在冬日里，下人们也都在忙满月宴的事，锦鲤池旁无人，叶舜华和清鸢所在的亭子也与锦鲤池隔着一片梅林和假山，春晓又不在，没有人证。
贺还燕声称被推落水，可她手中哪怕是衣裳上的丝线、领外袖口的皮毛都不见一根，全无物证。
只凭一句“亲眼所见”，便想让皇子担上谋害人命的罪名，天方夜谭。
清鸢也明显冷静了不少，在一旁作壁上观，俨然局外人。
她是最清楚安宁润在哪的，很明显贺还燕这是一次漏洞百出的诬告。
这下不必再担心平国公府了，事情就此发展，只会让贺家摊上个诬告皇子的罪名，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遭殃。
只要贺家不再受皇帝器重，她的人等上些时日，也就可以下手、永绝后患了。
叶舜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一冷。
“春晓，你家小姐是冻糊涂了，快扶她上车回府。”
她毕竟是王妃，春晓看了看自家小姐，只有妥协。
“这……是……奴婢遵命。”
贺还燕满眼不可置信。
这是一次多好的机会啊！
她们既然都恨二皇子，她也下定了决心，不惜冬日跳进刺骨的冷水之中，舜华怎么不乘胜追击，反而打起了退堂鼓呢？
“舜华！你不能——”
叶舜华眉头一皱，音色骤冷。
“清芷流月！”
“奴婢在。”
“贺小姐受惊过度胡言乱语，我要亲自送贺小姐回府。流萤，你去告诉二皇嫂一声，便说我身子不适，先行回府了。”
二人立刻明白，一左一右夹住了贺还燕，清芷用帕子塞住了贺还燕的嘴，二话不说便把她架起来往外走。
但清鸢还在一旁，哪里肯同意，她也是好不容易才等到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咬咬牙，她挡在了门口。
“且慢。王妃，贺小姐既是受害一方，又在二皇子府落水受惊，您不知会主家便要把人强行带走，只怕有些……”
叶舜华冷笑，“你想说我越俎代庖？我今日还就要越俎代庖了，你能耐我何。”
这还是她们之间第一次针锋相对，清鸢下意识退了一步。
论起气势，她不是对手。
“王妃……贺小姐请您做主，您总要论个是非曲直。若草草把人带走，他日贺家追究起来……”
“贺家若想追究我来担着，你还想说什么。”
清鸢又是一抖，再退半步，脚跟已经碰上了门槛。
不行，绝不能放过这次机会，绝不能让她们就这么走了！
“来人！”
院子里的护卫呼啦啦堵在了门外，虎视眈眈压着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