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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岳阳楼上对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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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碧云有些忧虑,谭笑又道:“我到过这里,对面有片芦苇荡,大船不好走。我上次过去是从岳阳楼下渡船的。看来还真要上一趟楼,那里观察湖面是最好的位置,这下遂了你心愿了。”

    詹碧云道:“可心境不适宜。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本来还雾蒙蒙的,到了午后,天空渐渐晴朗,两人登上岳阳楼。

    如果是轻松的赏景,那实在有说不尽的妙处:八百里洞庭湖的烟波尽收眼底,白浪翻涌,岸芷汀兰,清烟的水幔揉抚着碧波,将浩浩的水面波皱;含着紫气的雾霭缭绕在丘峦间, 将丛丛垂柳润翠。放眼望去,这云梦水泽的巴楚圣地,千里湘江滔滔北去, 万里长江滚滚东流, 云中白鹤啼, 花间彩蝶飞。八百里烟波浩淼,九万户青烟人家。一望无际的湖水之中有一处青山,显得清幽神秘。那便是君山,古时称作湘山。

    谭笑和詹碧云倚窗凭栏,默记方位。

    又有几个文人雅士来到窗前,一人慨然长吟:“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现在虽不是春天,但见落霞孤鹜齐飞,秋水长天一色,别有情致。”

    另一人道:“倒还不如踏月而来,方见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沙鸥翔集,锦鳞游泳,静影沉璧,渔歌互答。”

    詹碧云朝谭笑望望,他并无反应,心下懊恼起来。这几日相处,对谭笑已经不排斥,甚至有些期待,知道他并非完全不通文墨,只是天生带有江湖人的粗犷罢了。可总希望能从他身上寻找到更多雅致的地方,交流起来有文人的情趣。她从小受父亲影响,习武之外就是弄文,美刀王可不仅仅是刀耍得漂亮,这和他儒雅的气质也有很大关联。所以她和谭笑相遇,能够信任他的为人,却总和他习性上格格不入。他真诚,热情,勇于担当,有股子特有的豪气,豪爽中又不失精细,纵然嘴上有些油滑,也透出幽默机智,渐渐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甚至有几分依赖,可这骨子里的江湖气总让她不舒坦。

    谭笑似有感触,但仍没有任何表示。他深知,文人往往喜欢多嘴多舌,难免露出破绽。

    可回避也回避不开,就有人上来搭话。

    “兄台高情雅致,专注留连,一定有所感吧?”

    谭笑微笑一下:“我是个俗商,比不得各位高人,只是附庸风雅装个样子罢了。”

    那人大失所望,又打量起詹碧云:“这位公子清秀灵动,气质文雅,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少年才俊。”

    詹碧云拱了拱手:“哪里,哪里,兄台方才高论,小弟自愧不如。”

    那人得意起来:“哦,那不过是借前辈范文正公的千古奇文聊以寄托耳,岂得尽兴!公子有兴趣,我们当场对景赋诗如何?”

    谭笑惟恐言多有失,插上道:“我们不过路过此地,还要赶路。”

    那人道:“天色已经不早,要赶路也是明天了。对此美景,何妨耽搁些许时间,得抒平生之怀,岂不快哉!兄台就不必推托了。请教公子大名?”他竟然不顾谭笑阻拦,直接转向詹碧云。

    谭笑也不知为什么,心里不痛快,就想拉詹碧云离开。

    詹碧云却已经接了话:“小生云万里,京口童生。跟表兄出门长点见识。”

    “好,好,我等都是准备参加秋闱的生员,既然是读书人,登上这千古名楼,不留下诗文岂不遗憾,在下弥宽恭请云公子赐教。”

    “弥兄客气了,小弟不敢当。”

    “那我先抛砖引玉,胡诌几句,请公子不吝赐教:倚楼放眼望,展转念前途。秋叶红残楚,长江碧入吴。云里孤雁来,天末征帆去。明月谁同我,悠悠上帝都。”

    弥宽又似卖弄,又似讨好的腔调,谭笑更不舒坦,暗暗打量他:三十朝外年纪,身体偏瘦,眼泡却略带虚肿。他向前挪了一步,朝詹碧云靠近些,仿佛要提防他。

    詹碧云本来没什么兴致,诗贵高逸,弥宽的“诗”不过拿古人的诗改了词句,反而俗气,但瞧见谭笑的神情,有意气他,朝弥宽道:“弥兄高才,小弟就凑几句助助兴。乾坤千里水云间,钓艇如萍去复还。楼上北风斜卷席,湖中西日倒衔山。怀沙有恨骚人往,鼓瑟无声帝子闲。何事黄昏尚凝睇,数行烟树接荆蛮。”

    弥宽惊叹:“高,高!妙,妙!今天真遇上当世活诗仙了。”

    詹碧云暗自好笑,因他套古人句子,自己心里忧患,没心思吟诗,随便搬来古人作品应付,他竟不知道。当下抱拳道:“过奖,过奖。”

    “怀沙有恨骚人往,鼓瑟无声帝子闲。句是好句,只是帝子站在祠堂里几千年,从来没闲过,每天要接待那么多香客。我们这些骚人墨客明日同往君山一游如何?”弥宽殷勤地。

    詹碧云心念一动,若能混在这群文人中上君山,倒不失为很好的掩护,于是道:“弥兄可知道其中典故?”

    “传说舜帝南巡死于苍梧,他的二妃娥皇、女英曾来这里,死后即为湘水女神,屈原称之为湘君,故后人又把这座山叫君山。”

    “传闻恐怕有误,舜帝南巡时年已百岁,二妃即使还都活着,也是百岁的老婆婆了。湘君和湘夫人是一对情侣,怎么会是两位老太呢?”詹碧云有心试探,增加些对情况的了解。

    可惜弥宽知道得并不多:“想不到云公子年纪轻轻,如此善于思辨,那依你之见湘山祠祭祀的是谁呢?你诗中的帝子又是什么人?”

    “当然不是娥皇、女英,也不是湘君和湘夫人,是舜帝的女儿宵明和烛光。”

    谭笑连忙用目光制止她。

    詹碧云何等机敏,话刚出口已经惊觉失言,又看到谭笑目光扫过,立即改口:“不过《史记》中记载秦博士说是舜妃葬于此,也难说。”

    弥宽连连拱手:“云公子见闻广博,佩服,佩服。要知到底如何,不如明天一同去拜上一拜,也许会有更多联想。”

    詹碧云刚要回答,谭笑抢先说:“不敢打扰兄台雅兴,我们还要赶路。”

    弥宽微笑着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兄台是不是也有龙阳之好?”

    谭笑没全听懂,约略感觉他不怀好意,只冷笑一声。

    魏王与龙阳君为同性恋者,同床共枕,甚为宠爱。一日,魏王与龙阳君同船钓鱼,龙阳君钓得十几条鱼,竟然哭了起来,魏王惊讶的问其缘故,龙阳君说初钓得一鱼非常高兴,后钓得越来越大,便将小鱼丢弃。由此思己,四海之内,美人颇多,害怕魏王宠爱其他的美人,必将抛弃自己,所以流泪。魏王为了不让龙阳君伤心忧虑,下令举国禁论美人,违禁者满门抄斩,以表其爱龙阳君。后人就把龙阳之好作为同性恋者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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