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联盟

    八月十三日，辽州司马韦应光得圣上密令回东都，当日朝堂之上圣上便赐下一个院子在黄角大街西头，随后一架小轿从秦府后门出来，往黄角大街走去。

    八月十三夜，多年不露面的勇嘉侯爷秦昆持手牌进宫面圣，请封秦榛为世子，东都哗然。

    八月十四日，加封秦榛为世子的圣旨由小黄门送入秦府，十里街上的居户纷纷冒头，就想一探究竟。

    秦府隔壁正在侍弄花草的王芷听着隔壁传来小黄门尖细的声音，多剪掉一片叶子。

    王川被派去西北后，王芷对东都城的消息来源全靠外祖父，若是大事就派西岭时然表兄来，若是小事就是家里的小厮来。

    昨日时然表兄连夜赶来，将勇嘉侯请封秦榛为世子的消息送来，王芷立马知晓外祖父是在提醒自己东都城的水浑了。今日等了一上午还是等到了小黄门尖细的声音，可见圣上还是窥见假币案里的小心思。

    韦应光是圣上的心腹，秦家本想借着韦家的力量往上进一步，可韦流萤在大理寺闹得那一出使得众人对韦家议论纷纷，秦松作为假币案的临危受命者，完美地解决了假币案，本应受到嘉奖和提拔，可圣上除了几句口头的场面话，其他的实质性的东西都没表示，还将王川下放到西北，这不是敲打是什么？

    本来一竿子要贺喜秦松的人都怯而却步，一个个都是人精，干脆勇嘉侯主动提出将世子之位传与秦榛，这是在试探圣上的态度，没成想圣上将计就计，立毫无功名也没美名的秦榛为勇嘉侯府世子。

    圣上想借此告诉所有的人，秦松办的假币案并不合他心意！

    “小姐，再剪下去这盆花就死了。”红莲见王芷神游天外，花盆里落了一圈绿油油的叶子，提醒道。

    “红莲，你说这花没有绿叶的衬托漂亮吗？”

    “光溜溜的一朵花，有什么好看的，依我看呐，好花就得配绿叶。”

    “是啊，好花配绿叶，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有些人就是不懂呢？”

    “小姐，你打什么哑谜呢，红莲怎么听不懂？”

    王芷放下手里的剪刀，望向窗外，外头明明艳阳高照，为何有大雨将至的感觉呢？

    “备车！”

    “小姐要去哪？”

    “春杏楼。”

    王芷知会完母亲，拿出一封信，交给红莲。

    “红莲，把这封信烧给十王殿东廊的判官面前。”

    东都城有一座供奉十殿阎罗的十王殿，神鬼的像皆用木雕做成，鼻子眉毛眼睛活灵活现。东廊下有个判官的立像，绿面孔，红胡子，相貌狰狞可怕。若是夜间过路，都能听到过两廊下的拷打审问声，吓得人汗毛直竖，抖抖缩缩不安心。

    “小姐，是……那个……会掏人心肺的陆判吗？”红莲的话断断续续，显然是害怕得很。

    “对！把这个也烧进去。”王芷拔下一根头发，放到红莲手里。

    “小姐，我一个人去吗？”

    “对！你一个人去”，王芷打量了一眼红莲，“你莫不是害怕？”

    红莲拳头一握，牙一咬，“我才不怕呢！我这就去！保证完成任务！”

    王芷等红莲的丫鬟髻消失在视线范围后，将上次秦榛给自己找来的那一身男装穿上，又把头发束起来，坐上了马车。

    春杏楼二楼第三间包厢，秦松正自酌自饮。

    王芷径直推开门。

    秦松见来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自顾地倒起酒来。

    “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我陪一个。”王芷走过去夺过秦松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浓郁，王芷喝完脸上绯红。

    “你身子不好，喝什么酒！”秦松夺过酒杯。

    “我不来你就是一个人。”

    秦松眼眸里的酸意一闪而过，“我不需要你可怜，世子之位于我而言没那么重要。”

    “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世子之位，是自己的一腔热血是否错付了。”

    秦松抬起头，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挣扎，王芷总是能穿透他的心灵看到他心石上刻写的字句。

    王芷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假币案你的双全法圣上并不满意，那位要的是片叶不沾身，你交的问卷不过堪堪合格。”

    “我秦家来自草莽，再想飞黄腾达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心，我做不到视他人之性命如草芥。”

    “自古哪个君王手里没有鲜血？你也曾这样安慰自己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双全法是你告诉我的！”秦松哑着声音道。

    王芷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是什么大善之人，我就是一个后庭女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我懂，当初你于黄角大街立下三日之约，我忍不住想帮你，你要双全法，我给你双全法让你全身而退”，王芷停顿一下，“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密诏韦应光！下放我父！封秦榛为世子！一桩桩一件件不都证明那位想再一次大清理么？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火往自己身上烧吗？！”

    “我当然不愿意！”秦松低吼道。

    “那我们就联合起来，未雨绸缪。”王芷凑近秦松，一字一句，声音掷地有声。

    “好！为仁君夕死可矣！为暴君积谷防饥！”

    两只酒杯轻轻一碰，入口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