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水斋
饭局上气氛不错,大家轮流把盏,割肉劝酒,直至日头偏西,早已杯盘狼藉。
一个一个将他们送上马车后,我这个做东的才得到片刻休憩。
想着外祖父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决定去白水斋逛一逛,外祖父最喜欢的就是白水斋的笔墨纸砚,每每上新都差人去买。
这白水斋位于东都城东边,闹中取静,随处可听丝竹管弦之乐,鲜少有车马喧闹之声。我让车夫在春杏楼等我,自己走着去白水斋。
远远的就瞧着琉璃碧瓦,红砖高墙,流水潺潺,若是再加上牛羊满地,鹅鸭成群,白水斋俨然一个隐士之地。
步入白水斋,一股浓郁的墨香袭来,使人安神,各种文房四宝一一陈列,穿过屏风走到毛锥排,软毫、硬毫、兼毫、圆毫、尖毫一应俱全。
一众毛笔中一支紫毫笔最得我心,在我伸手的一刹那,笔被另一双素手拿起。
“真巧,王姑娘今日与我在白水斋相遇,还都看上了这支紫毫。”
原来是秦松的新妇韦流萤。
“笔之四德,尖、齐、圆、健,此笔做工精细,实为佳品。”
“看来王姑娘对笔颇有研究,不像我,只是觉着这紫毫颇得我眼缘,手刚好比王姑娘快了一步。”韦流萤把玩着手中的笔,语意深长地说。
“小女自认手慢,再寻它笔吧。”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放弃,韦流萤带着怀疑的语气说道:“王姑娘面对心仪之物都不争取一二吗?”
再听不出来韦流萤的话外之音,那我也太愚不可及了。
我露齿一笑,语气坚定:“是我缘浅,得不到的不强求,物如此,人也如此。”
听我如此说道,韦流萤脸面一白,我施施然转身,我知她听懂了。
穿过大堂来到偏厅,墙面上挂满了书画,其中一幅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倒不是内容有多惊艳,而是创作者书法精妙,豪健俊伟,怪巧瑰琦,大开大合。
唤来小厮。
“此字是用何种笔锥写成?”
“您稍等片刻,我给您去请我家主人。”小厮先是眼露惊喜,后又脚步轻快地走了。
我越看墙上的字越觉喜欢。
“原来是王姑娘看上此字了?”
我反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纪偏长的男性站在我身后,面貌有些熟悉。
在脑海中过了几遍这人面貌,才想起自己在何时见过,“见过樊先生,没成想樊先生是这白水斋的主人。”
“说不上是主人,替人看店罢了。”樊昌道。
“这偌大的白水斋都交由先生打理,可见先生深受此人信任。”
樊昌揭过这个话题,“王姑娘可是看上这幅字了?”
我点头,“的确是好字,未有落款,不知是哪位大家写得,樊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此字是我西岭书院的师弟的习作,我见白水斋这有个空档,就给挂上了。”
“那先生可知此字是用何笔写成?想要讨要一支。”
“说来有趣,我师弟用的是自己自制的笔锥,笔管是檀木所制,至于毛料用的是我们书院后山的乌鸡毛。”
“樊先生这师弟有匠人之风。”自制笔管和毛料极为费功夫,一般人干不了这活。
樊昌一阵大笑,“可不是,前后花了个把月时间。”
“既是如此,那小女改日再来,白水斋若是上新了,可以派人通知一声否?”
“自是可以。”樊昌爽快答应。
那日在黎台阁诗会上只与樊昌见过一面,后听金铃钥提起那天之事,还以为这是个古板不通世故的,今日看来,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