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民国:新世纪骄纵拜金女(5)
“开什么玩笑。”
方仲淮无奈。
以江家现在的资产,就是发疯地败家去,也妥妥够花一百年。一百年,人都成骨头灰了,谁还在意什么仰仗?
她这一生,生在江家,就注定是富贵的啊。
江婉沁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牵了牵嘴角,也没反驳,只轻声道:“防患于未然么。”
她出门的次数开始变多了。
从一个月不到五回,变成如今五天一出门。方仲淮随叫随到,这段日子在房间的时间都少多了。
又一次从外面回来,方仲淮脱了外套,站在院子里吹风。
回身一抬眼,就瞧见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往他这儿来。
“方,累吗?不累的话我们出……”
她的话被他打断。
“不累。不出去。”
江婉沁一懵:“啊?”
她睁着大眼睛看他。
他迈开长腿朝她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低头:“婉小姐,您还记得挖我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一个月出去不到五回?除了前三个月,我给您做工的这两个月,您可都食言了。”
江婉沁眨了下眼:“所以?”
方仲淮一本正经:“老板是不能这么试探员工的底线的。”
“鉴于您已经食言了两个月,我决定……”
“你决定……?”她慢慢仰头,看他慢慢弯腰,视线与她的眼睛平齐。
然后顿住,犹嫌不够,又靠近。
?做什么。
她仰头看他,眼神困惑。
他呼吸微顿。
同样为此刻反常的自己感到困惑,但心里想好的话还是要说的。
“得加钱。”
江婉沁呆住。
很快就回:“没问题啊,翻个倍怎么样?一个月40银元。”
他一愣。
这么好讲话?
愣神下,刚刚从心底冒出来的小想法又往心里深处钻了,他从善如流地露出一抹笑,非常认真:“谢谢老板。”
江婉沁眨眨眼:“那,走?”
方仲淮点头:“走。”
他又给她拉车去了。
燕临市的路每一条他都熟,闭着眼都能走,所以一路上,他的思绪到处翻飞、打转。
他在想,他本来不是要坚决捍卫自己的清闲的么?
怎么40银元就把他哄住了。
还哄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像乖巧劲儿大的牛一样,任劳任怨的,带着她到处走。
“……”
他觉得他一定是被她下了蛊。
方仲淮严肃着脸,身上不自觉释放出冷气。
江婉沁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你累了?不然还是不要逞强吧?我今天去的地方还挺远的。”
方仲淮:“我不累。”
他回了个头,她一看,果然,汗都没出,他轻松得很。
她纳闷:“那你皱什么眉头?冷气制造机似的,不情愿和我出去啊?”
他嘴比心快:“没有。”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不情愿吗?他在心里又深深地问自己,然后得出结果:没有。
一点儿都没有不甘愿。
他挺甘愿的。
甚至她雇佣他的前三个月里,她总也不出门,他在房间里叼着根草面无表情地发呆,只等她一叫,他就满血复活了似的,和她一起出门。
再回想这两个月,跟她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终于觉得他和她熟悉了些。
他走近了她一些。
为什么?
她什么时候潜移默化的影响他这么深了?
江婉沁懒懒的声音传来。
“回神啦。你想什么呢?险些带着我撞上老头车!”
方仲淮抬头,果然,一辆老头车和他们几乎是擦肩而过,差一点点就要碰上了。
他控制着力道要往边走。
但余光瞥到什么,他忽地瞳孔一缩,以最快的速度拉着车跑!
但还是来不及。
往常平静的街道忽然从四面八方犄角旮旯处跳出来一群手上拿枪的人!他们从不同角度对准了那辆和他们几乎是紧挨着的车!
砰砰砰!
接连的枪响,大街上瞬间就乱起来,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哭声。
方仲淮只顾得上扭头跟她交代一句:“坐稳了!”
黄包车就被他死死攥着飞一般冲出了包围圈。
江婉沁猝不及防,被颠得摔倒在座位上,手蹭到边缘直接蹭破了皮。
血的味道精准地刺激了方仲淮的鼻腔。
他猛地扭头,脸色比鬼可怕,声音细听尾音还带颤:“你受伤了??”
江婉沁一愣,忙摇头:“小伤。”
谁知道刚说完,她手上的伤口就传来火辣辣的痛意,惹得她紧皱起眉头,再没刚刚的没事人样儿。
方仲淮脸色很难看。
但现在他只能发疯一样瞅准破口往前冲,要尽快带她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
然而很难。
路中心,刚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车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里头坐着的不知道谁,头带帽子垂在方向盘上,脖子下血流成河。
血腥味刺激得现场尖叫声不断,让身处其中不得脱身的他们感觉耳膜快被震破。
江婉沁脸色有点苍白,没受伤的手紧紧攥住扶手。
“怎么办?前面堵住了?”
黄包车过不去,下车跑吗?
跑得过枪吗?
方仲淮脸色凝重地观察情况。此时,持枪那群人为了杀从车上下来的人,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了。他们根本不管会不会误伤普通人,为了杀目标什么也不顾。
他迅速做决定,回头冲她伸手。
“车目标太大了,我们挤在人群中跑。”
她没有犹豫把手递给了他。
高跟鞋在地上哒哒哒,他眼睛一暗,直接靠近她一把将人抱起,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被他抱着猛往外冲的那一刻,他在她耳边道:“得罪了,婉小姐。”
“我们得快点儿冲出去。”
不然,到他们清场的时候就麻烦了。
她听见疾疾的风声。
她腰上的手臂圈得很紧,她能感觉到他衣服下喷薄欲出的肌肉。
剧烈奔跑下,她脑子里的惊慌害怕都寂静了,头轻轻搁在他肩头,只觉身旁的一切声音都在离她远去……
直到,他忽地闷哼了一声。
然后她身前感觉到一阵濡湿。
瞬间,她就从空茫的状态中脱出来,惊慌低头,看见他胸前的血色。
刺眼的红让她又感觉身边的声音离她很远了。
她的世界几乎失声,只有眼前刺目的红,让她脸色越来越苍白。
方仲淮的脖颈淌下汗珠。
他痛得半边身子麻了,但带她一起出去的信念极度坚定,这让他在越危机的时刻就越冷静。一个猛冲,他拐进狭小的巷子里,推开破旧的房门,进去反抵住门。
却不料失血使人发晕,他腿一软,带着她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伸手牢牢扣住她后脑,手重重擦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她被他压得眉头一皱,再睁开眼,他脸色苍白,人事不省。
“方仲淮?”
她拍拍他的肩,手指又摸到他的脖颈,确定后,才松一口气,闭眼:“还好。”
情况不是特别糟。
她缓过一会儿,又睁眼打量四周。
万幸他们来的是一户私宅,里头各种东西都全。她费了些功夫把他从她身上挪开,给他粗糙地包扎。靠在墙上休息的时候,他醒了。
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他抬眸望过来,身体就自发地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然后看到她,稍稍放松。
“你……”
她闭眼笑他:“还说自己没练过。”
他哑然。
出口声音微沉:“什么时候了,还操心这个。”
江婉沁:“想着窥探一下你的秘密,让你能精神点,别再被疼晕了。”
“我可拖不动你。”
她还有心情调侃。
方仲淮低头笑了声,舔了下干涩的唇。
“没事儿,不管我也行的,死不了。”
她不理他这句,说:“看看我包扎的怎么样?有不合适的你再调整吧,我真不会搞这些。”
方仲淮抬手整理纱布,这么疼了,他却笑了。
“嗯,看得出来。”
她忍不住嘁他一声,不满,过会儿却又笑了。“算了,看在你拼命救我的份儿上,我不跟你生气。”
想了想,她又问:“活地图,咱们现在到哪儿了你知道吗?”
“这离我家有多远?”
方仲淮缠上最后一圈纱布,视线四处过了遍。
“不近。”
“走路肯定回不去,咱们得找辆车。”
江婉沁闷了下,“才发生这样的事,这好几条街估计都没车在外跑了。”
方仲淮勾唇,抬头看她:“怎么没有?”
“你的车夫还在这儿呢。”
江婉沁眼皮子一跳:“你还要拉车?”
“不行。”
她刚刚瞥到他衣服下好看的肌肉,“我不是那种压榨员工的老板,你受伤了,不用勉强自己。”
方仲淮笑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勉强自己?”
江婉沁眨眨眼:“那你……”
方仲淮:“放心好了,有办法走。”
“但现在,得先处理一下你的伤。”他蹙着眉头站起身,慢慢到她身旁坐下。
她懵了下,“我什么伤?”
方仲淮:“伸手。”
江婉沁下意识照做,等手搁到他掌心里,才哭笑不得:“这我包过了,擦伤,没办法包太紧,很疼。”
方仲淮低头:“我知道。”
“你包得太粗糙,对伤口不好,我再给你包一下。”
“正好,还有点止疼药。”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药瓶,递给她,说:“只是没有水,只能生咽了。”
“你能行吗?”
这一下整的她是彻底懵了。
“不是,你哪来的药啊?”
她拧开一看,瓶子不小,里头的药却不多,按她贫瘠的药理知识,这应该是只够一顿吃的。
她捏瓶子的手紧了紧,抬头:“你……”
他却不理会她的复杂,而是沉声问:“生咽能吞下吗?”
她抿唇,有点纠结:“应该……能?”
方仲淮一顿,抬头看她的眼睛,说:“你这么说,应该就是不能了。”
“需要我帮你吗?”
江婉沁:“怎么帮?”
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到他唇上。
他一僵。
随即目光古怪,显然察觉到了。
江婉沁脸一下子爆红!
她急急侧过头去。
……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故意看他嘴唇的!
但,他唇瓣太干涩了,刚刚又探出舌尖舔过,她无法形容那一刻她心里的声音是如何震耳欲聋。
只能让自己不要一直看,那太奇怪了。
方仲淮也有些不自在地垂眼。
她说:“还是你吃药吧,你伤的比我重。”
他摇头:“我能忍疼,这药对我作用不大。”
“你不能,太疼会影响你行动。”
所以,你吃。
“我,帮你。”他声音渐低。
江婉沁脸红红。“你、你……”她难得有点支支吾吾起来,水润润的眼睛看着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声音都娇了些。
方仲淮倒出药丸,凑近她些。
“仰头。”
她别扭地点头,仰头微微张嘴。
好像一切都被放成了慢动作,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吃药,他说帮忙,就让她在等待的时候心跳不禁加快,然后……药丸进嘴的那刻,他的手也轻轻扶上了她的下巴。
沉又轻的声音性感又沙哑,他说:“婉小姐,咽。”
她头皮一麻,喉咙下意识吞咽。
于是十分顺利的,生咽成功。
他的手指松开了。
她头也回正,眼睛四处看,盯着各种方向,就是没看他。
但她跟他说话:“谢谢。”
方仲淮低声,嗓音也有点紧。
“不用。”
他补充:“我是婉小姐的员工,力所能及的帮忙,应该的。”
江婉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心道,胡说。
是谁一天前还说得加钱,这会儿倒是慷慨了?
但她也不戳穿,而是点点头,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又是摔又是伤的,她已经有点受不了这么狼狈的自己了。
方仲淮回她:“等我一下,很快。”
他慢慢起身,一双大长腿走起路来,和之前比除了步伐慢了些,别的竟和没受伤别无二致。
约莫十分钟,他回来,伸手拉她。
“走,我们穿过这条街,去虹街坐黄包车。”
嗯?
她眼皮子一跳。虹街,歌舞厅扎堆的夜生活地方。
“那儿白天没人吧?怎么会有黄包车?”
方仲淮看她一眼,没解释,只说:“放心,有。”
他们果真顺利地坐上了黄包车。
回到江家的时候,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看他要走,她忍不住拽住他。
“你好像对虹街……很熟悉?”
她斟酌着措辞,这么问。
他回头看她,唇角一抿,垂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