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复仇之刃（下）
叶宁从侧方溜出包围，趁新枝吸引注意力间，偷偷钻进了巴德大帐中，四处找寻，并未发现巴德踪迹。正欲离开，却忽然瞥见巴德内寝房间内躺着一人，定睛一看，正是满身伤痕晕厥中的瓦琳！
他赶忙上前查看瓦琳情况，还好，并无致命伤，连忙将瓦琳环抱起，准备离开。
忽然，耳边响起异样的歌声。
叶宁感到一阵头晕，跌跌撞撞跪倒在地，瓦琳从怀中脱出摔在地上，他心疼地大喊：“瓦琳！”
“怎么？终于想起你夫人了是吧？”一个诡异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什么？”叶宁疑惑地回首去瞧。
萨巴卡手持佩剑，带着切利出现在身后。切利口中不断吟唱着『夜之歌』，使叶宁头痛欲裂，无法集中精神。
萨巴卡见叶宁倒地痛苦挣扎着，咧嘴笑起来，缓缓走近，将佩剑指向叶宁的胸口。
“城主大人，你害的我好惨。你知道吗？”萨巴卡咬牙切齿道。
叶宁皱着眉，浑身无力地望着萨巴卡。
“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我可不想因为话多而错失了将你处死的宝贵时机。等你化成蓝火，燃成灰烬，我会在你的坟头唾弃，在你墓前好好给你讲讲，你是怎样害我的！哈哈哈哈！”说着，萨巴卡举起佩剑，朝叶宁直刺而去。
叶宁一扭身，用手抓住剑刃，手掌被割破溅射出鲜血，溅到了萨巴卡脸上。他大喊：“『逐火蛾』！”
剑刃上、萨巴卡身上的血液瞬间燃烧起蓝火，将对方整个点燃。
萨巴卡丢了佩剑，痛苦地惨叫着，四处乱撞。切利心里一阵惶恐，顾不及吟唱，冲上前去紧紧将萨巴卡抱住，眼里流出热泪。仅一瞬，切利也燃烧起来，他紧紧咬着牙，毫不松开环抱萨巴卡的手，眼泪在蓝火中烧成了光点。
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半晌，两人化作灰烬，随一阵风飘向了长空。
叶宁望向那远去的灰烬，叹了口气，扭头回来温柔地看着怀中的瓦琳。
瓦琳缓缓睁开眼，虚弱地伸出手抚摸着叶宁的脸庞，小声道：“我……我没事。我的盖世英雄，来接我了。”
“能走吧？我扶你起来，这里也快燃了。要快点撤走。”
瓦琳微笑着点点头。叶宁小心地将瓦琳搀扶起，踉跄着走出营帐，四处张望寻找着预定的汇合点。
瓦琳温柔地望着那张布满烟熏的英俊侧脸，在周围一片火红的映衬下，仿佛回到了那个傍晚的港口。她眯着眼，忽然看见，远处一支利箭刺破了她眼中的夕阳，飞速袭来。
那一刻，时间停止了。
她的思绪飞快跳跃，越过了天穹，越过了星辰，回到了那个港口，回到了那晚的暴雨初歇。她遗憾，那时，她没有牵起他的手，大声讲出她的内心。
这次，她想要牢牢地将他牵住。如果不紧紧拽着，他或是她就会坠于深渊。
然而此时，她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周身无法动弹，灵力无法运转，面对呼啸而来的飞箭，她做不了任何改变。
不！不要！我可以！我可以改变！我要自己做出选择！我要保护他！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就像，他那时对我做的一样。
瓦琳用尽周身力气将叶宁猛地一推。叶宁被推开歪倒，疑惑地望向瓦琳。只见瓦琳面带微笑，一支利箭从他一旁擦肩而过，狠狠扎进了瓦琳的心脏。
“瓦琳！！！”叶宁惊诧地高呼，猛地转头注视利箭飞来的方向，然而那个弓手已消失了踪影。
瓦琳脱力侧身倾倒，叶宁连忙转身将她抱住。她的鲜血止不住地流淌，瞬间将叶宁周身衣物染红。
叶宁流着热泪，一边颤抖着扯下布条想按住那胸口不断奔涌而出的鲜血，一边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我在止血，放松，放松。新枝！新枝！快！”
瓦琳虚弱地伸手握住叶宁拿着布条的手，缓缓摇摇头：“别……别喊她……”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叶宁痛苦地闭上眼，重复着这一句。他从未感到过像此刻一样绝望。
瓦琳沾满血的手轻轻抚摸着叶宁的面庞道：“看看……我……”
叶宁颤抖着睁开眼，面前的瓦琳嘴角挂满了幸福。
“吻……我……”
叶宁惊愕地望着瓦琳，不知所措。
瓦琳口中呛出一口鲜血，痛苦地咬着牙。叶宁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瓦琳铆足力气，将手伸向叶宁脑后，一把将叶宁的头按向自己。
两唇相接，却是遍眼血红。
瓦琳品尝着那温柔的唇，露出前所未有的幸福笑容。
“我的……英雄……不听话……”
“什……什么？”
“叫你……远离……贵族……”瓦琳缓慢地讲着，嘴角不断渗出鲜血。
叶宁想起，在发起奇袭的那天晚上，瓦琳的信里写的内容。
瓦琳闭上了眼，用微而不闻的声音说着什么。叶宁听不太清，把耳朵凑到近前，听瓦琳说着：“给你的信……没来得……及……”
“你别说话了！瓦琳！你太任性了！你！你为何要帮我挡箭！”叶宁痛苦地责备着瓦琳。
瓦琳没有回应，接着上一句说道：“说……爱你……”
“说什么？”叶宁没听清，准备凑到瓦琳近期细听。然而，他听到了一丝琴弦断裂的声音。
瓦琳的眼中已失去了辉光。从她胸口燃起猛烈的蓝火。
“不！不要！不要走！”叶宁紧紧搂着燃烧的瓦琳，任凭那蓝火烧灼着自己的周身肌肤，也丝毫不肯放手。
“不！不要！”
不要！
不要！
大帐里，遍眼湛蓝，好似深邃的海，沉淀着过往，淹没了未来。
半晌，叶宁回过神来，自己怀里的瓦琳已消失不见。
晚风呼啸，将那灰烬冲入云霄，携着她去往了心之彼岸。叶宁呆呆地望着那团灰烬飘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旁的新枝目睹了瓦琳燃尽，瞬间泪崩，捂着嘴瘫坐在地。
不一会儿，贝拉朵一行找到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宁。
“叶大人？你这是？”贝拉朵疑惑道。
叶宁并无回应。
贝拉朵并未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们抓住了巴德，过两天由我带队押解回王都，等候女王陛下处置。你们风源城做得很好，我会在女王面前毫无保留地歌颂你们的荣耀。”
“巴德，在哪儿？”叶宁面无表情地问。
“在那后面。”贝拉朵随口答道。
叶宁缓缓起身，拖着落魄的身体朝巴德走去。贝拉朵跟随着走来，向叶宁道：“终于是把他抓住了，这条帝国的蛀虫，早该被绳之以法，接下来，看女王陛下如何处置他。”
叶宁像是没有听到贝拉朵的话，抽出佩剑，二话不说，直刺向巴德的心脏，一团蓝火从剑尖冒出，瞬间将巴德包裹在蓝火之中。
“你干什么？！”贝拉朵大吼着，想去救下巴德，然而那让人忌惮的蓝火，使她止住了脚步。
半晌，巴德在痛苦挣扎中化为灰烬。叶宁抬脚，猛地踩向那团余烬，将其踩得四分五裂。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贝拉朵惊恐地望着叶宁道：“你杀了皇族。”
“滚。”
叶宁冷冷地对贝拉朵道。
“什？什么？”贝拉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滚！！！”叶宁大吼，周身冒出猛烈的蓝火。
贝拉朵吓得后撤了两步，长叹一声，无奈带着部众撤走。
新枝一脸担忧地走到叶宁近前：“阿宁？你怎么了？”
叶宁突然扶着额头嗔笑起来，又转而仰天大笑。
新枝被这笑声弄得浑身发麻，难过地对叶宁道：“阿宁！你到底怎么了！”
叶宁停止了狂笑，低头看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对新枝道：“新枝。她说得对。我选错了。”
“选错什么？”
“选择与贵族们为伍。选错了。彻彻底底错了。”
新枝不解地望着叶宁。
叶宁将手捏成拳，意味深长道：“巴德被烧成灰的那一刻，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新枝捂着嘴，惊恐地看着对方。她无法想象，瓦琳的离去，对叶宁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叶宁缓缓抬头，望着被烧成火红的夜空，和自己那颗被烧成火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