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巷迷影（上）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普斯特尼娅一头钻进警局，整天趴在警长办公室的案头前翻看卷宗，不停地抓挠着头。
对她来说，阅读文字是件困难且头大的事，不如找人打架来得痛快。
此次女王陛下秘密派遣自己进驻风源城，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颂恩上下，贵族间派系林立、相互割据、争权夺利，陛下长期孤立无援，除了这最忠诚的十二烈日骑士外，已无法再信任任何人。
在风源城如此高压的管制之下，弥留樱的销路仍是畅通无阻，显而易见，黑暗早已渗入皇族高层内部。
为了尽快摸清弥留樱走私线，普斯特尼娅不得不没日没夜地研究调查，一想到女王陛下那给予重托的眼神，无论累倒多少次，她都会重新撑起身体，强打起精神。
然而，进展并不顺利，每次调查到关键节骨眼，总有一只无形大手阻挡在面前，咫尺的真相又瞬间变得缥缈。
仆人缓缓端来一杯咖啡递到普斯特尼娅近前，关切道：“大人，早点休息吧。”
普斯特尼娅并不答话，只是点点头，继续查阅卷宗。
仆人只好默默退下。
不知不觉又入夜了，普斯特尼娅仰靠着办公椅闭目养神，将一本卷宗搭在脸上遮挡烛光，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卷宗被谁忽然移开，明晃晃的烛火使她昏昏沉沉地醒来。
她眯着眼查看，新枝正叉着腰站在自己身旁，手中拿着那本卷宗晃荡着。
“你……你怎么进来的？”普斯特尼娅揉搓下惺忪睡眼，疑惑地问。
“狗子你真是忘性大啊，阿宁……哦不，城主大人给我签的警局通行证上，不是你亲自盖的章吗？”新枝轻蔑地看着对方道。
然而即便被新枝戏称“狗子”，普斯特尼娅却并未发火，她已被成堆的卷宗搞得焦头烂额，已无心和新枝斗气，只是叹气抱怨道：
“确实忘了。唉，这些卷宗真的让人头大。一到关键信息就开始缺页，线索完全无法串联起来。”
新枝伸出食指左右摆动，摇着头啧嘴道：“你这样成天翻看卷宗，是不会有结果的，出去走走，很多事便迎刃而解。”
“难道还有比查卷宗更快了解对手的方法吗？”普斯特尼娅没好气道。
“当然有，不然我也不会来这了。”
普斯特尼娅立马来了精神，跳到新枝近前，贴近脸激动道：“城主大人让你带线索来了？”
新枝捏着鼻子，皱着眉退半步道：“噫，你几天没洗澡了，一身狗味儿。”
“哎呀，别卖关子，快讲快讲。”
“那，跟我一起出去走走？”新枝神秘兮兮道。
“行。”
两人穿过风源城主街，绕过几个弯拐，来到背街处一个狭窄的破木门前，木门上有一滑栓式观察窗。
新枝上下打量着普斯特尼娅，伸手摘去其胸前的警徽道：“这个取了，另外，把这个戴上。”
说罢，将一个刻有龙与匕首的胸针别在了原来警徽的位置上。
“这是什么？干嘛用的？”普斯特尼娅摸摸胸针，疑惑道。
“保你不死的。”
说罢，新枝在木门上三长两短敲了五下。
门上的观察窗应声打开，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出现在观察窗前，仔细打量着两人，确认其胸前的龙匕胸针后，木门随即打开，一个壮汉立于木框之中，恶狠狠地盯着普斯特妮娅。
新枝见状，用黑话讲道：“嘿，老兄，帕哈顿来的行商，来黑巷看看料子，借个道好吗？”
壮汉瞥一眼新枝，思索半晌，侧身让开一条道来。
两人随即钻进木门，沿着门内旋转楼梯往下走。
楼梯幽深潮湿，一直向下延伸好似没有尽头，细听，暗处有老鼠吱吱窃语的声音，踩一脚梯面发出嘎吱声，便吓得这群鼠辈四散而逃。
“呀！”普斯特妮娅被突然窜出的老鼠惊得大叫一声，害怕得紧紧搂住新枝的胳膊。
“喂，不是吧，狗子你这么怕老鼠？”新枝不忘调侃道。
普斯特妮娅似乎习惯了这一称呼，紧闭着双眼道：“老鼠真是太……太可怕了……我说臭猫，来这下水道里干啥啊？又脏又潮的。”
“你过惯了王都的富足日子，带你来体验体验生活咯。”新枝坏笑道。
漆黑的角落里又有什么东西攒动，普斯特妮娅浑身一颤，将新枝搂得更紧了。
“到了。”新枝指了指楼梯尽头一扇铁门，径自上前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好一番洞天。沿着这下水道一望不到头地延伸出一条热闹的集市，喧嚣嘈杂。
破旧的临时棚户一座连着一座，每个棚户前，都蹲着一个长相怪异的人叫卖着各种新奇玩意儿，有琳琅满目的各种长兵短棍，有本地罕见的大小青谷藜麦，甚至有拴着铁链的各种族奴隶。
普斯特妮娅只在故事中听说，每个城市的地下都有这样一条黑巷，沿着下水道四处流动，如若不是圈内之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身影。
由于这里鱼龙混杂，尽是从事着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成为了各个城市最难管理的灰色地带。
如今，自己以警长的身份光临这里，难免对这里的罪恶产生排斥反应。
“我说臭猫，这里居然还有明目张胆贩卖奴隶的，城主大人不管的吗？”普斯特尼娅义愤填膺地问。
“你小声点。他倒是想管，但法令的修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连宪法都没有明令禁止，我们哪儿敢擅作主张。”
普斯特尼娅沉默了。新枝又继续讲道：“这不是今天的主题。我们要去的地方还远着呢。”
每经过一处棚户，两人便会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看得她们浑身不适。
有人蹲在墙角，拿小刀切割着死去流浪狗的肉块放进嘴里，露出布满鲜血牙齿对两人笑着。
有人瞪着一双大小眼，端着一杯发绿的啤酒打量着两人各个部位，像是思考着哪个部位切下来更值钱。
还有的人蜷曲着干瘦的身体，躲在破木桶背后，颤抖着双手不停刮划着自己早已残破不堪的肌肤。
“那人，应该是没得吸了。”新枝指指木桶背后那个扭曲的身体道。
“弥留樱。”普斯特妮娅严肃道。
新枝点点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监视，慢慢解释道：“从库琳娜那里得到一些讯息，我们推测，收留她的那个商队，很可能来自莲雀会。
他们与莲雀会行商路线相似，运输的那些香料除了小娜娜平日做饭消耗一些，几乎没怎么卖，很可能是为了掩盖弥留樱的气味。
出去玩这几天，线人便传来讯息，莲雀旗在黑巷中出现了，像是得到了消息故意避开我们。”
普斯特尼娅也警惕地环顾四周，对新枝道：“你们也被监视着啊，看来咱俩来这，也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两人周围，一群手握棒槌的恶棍从各个角落里钻出，缓缓向两人靠拢，为首的一个瘸腿马人，龇牙咧嘴朝两人道：“小妞儿们迷路了？要不要让哥哥我给你们带带路？”
普斯特妮娅松了口气道：“看来只是些地痞，还以为暴露了。臭猫，那五个交给你，剩下的我来。”
新枝打着哈欠道：“啊……都交给你吧，星光照不进来，不想打架呢。”
“啊？！臭猫，你摆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