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柔情

    “赵王哪有胆子贪墨军饷……”赵恒义脑海中浮现出他那五弟平平无奇的脸，下意识否决，可目光触及谢阁老严肃的神色，立刻改口道，“既然阁老觉得有必要审查，那便查罢。”

    案情没查清，刘奔山也出不来，徐越许诺要给谢珏的两个近卫也迟迟没兑现。

    无为子已在徐府住了八九日，谢珏问他情况，无为子摇头说积重难返，拖日子罢了。

    谢珏是觉得徐越又憔悴许多，不过强撑着。他近来为查赌坊的事被皇帝催得很紧，又有些旁的要务处理，没时间与徐越走得太近。

    查出赌坊的幕后之主是赵王那一刻谢珏心中有了猜测，徐越早有算计。

    后来他又查了那名供出赵王的管事身份，发现那管事没什么问题，可他的妻子却清白得有些可疑。

    联想到刘奔山曾说顺源赌坊里头有他们自己人，谢珏便确定了整件事出自徐越手笔。

    从头到尾恐怕只有上官翊与他自己才是误打误撞开了这个局，徐越顺水推舟把军饷的案子推给赵王而已。

    至于为什么是赵王，谢珏想不通。

    皇帝以为徐越是想牵扯上陆皇后下他的面子，谢珏却不这么想。大费周章跟皇帝玩这种不痛不痒的游戏，徐越没这么无聊。

    谢珏存了诸多疑惑，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再度闯入徐府。

    西峰黑沉着脸瞪着双目，忍无可忍地把刀用力插进雪堆子里：“谢指挥使，我家督公已经睡下了，您有什么事就在此处说，我代为转告。”

    谢珏也知道自己总是夜闯别人家颇为失礼，西峰也很倒霉每回当值都让他碰上，但他今夜必须要见到徐越。

    他接下来极有可能会被派去通州暗查军饷事宜，再不见面或许就得等到开春之后了。

    本来查陆家的事用不着他指挥使下去跑，但皇帝近来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些什么，开始对锦衣卫有些疑虑与防备。

    皇帝疑心骤起，他的任务也随之变得繁重。赵王暂时禁闭府中被调查，他去过赵王府两次，陪同都察院的办差人员搜查，一无所获。

    徐越如若不是一时兴起那么手上一定有赵王贪墨的证据，他可以不问徐越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要知道那些钱到底都去了哪里，赵王究竟是主谋还是冤死鬼。

    幽暗的寝屋骤然亮起灯，少时来喜打着哈欠出来说：“峰哥，让指挥使进来罢。”

    西峰从鼻子里哼出一缕白气，拔回刀让身。

    谢珏快步走到门前换了木屐，来喜领他直接进了里屋。

    徐越靠坐在床头，帷帐挑起一角挂在小金钩上，镂空银香球吊在钩子上，暗香浮动。徐越的面容沉浸在昏光之中，颊边一缕薄红，青丝垂顺。

    谢珏靠近床边，高大的阴影笼罩住那清癯身形，垂眸看去，犹如雾里看花。

    徐越昏昏沉沉，他今夜睡得早，近来无为子替他换了药，他喝了极为嗜睡，不过睡不踏实，稍有动静便易惊醒。

    谢珏会来找他是在意料中的，赵王查了有些时日，谢珏再迟钝也该从中看出端倪。即便谢珏不来，他也该请人去松安居吃饭了。

    徐越强撑精神抬起眼眸，正欲开口，谢珏忽然移开视线，微微转脸，喉结快速滑动。

    徐越一时怔住。

    那慌乱撤走的眼神代表什么，很好猜。

    从某些方面来说，谢珏是个胆大妄为的人。没有人敢用冒犯的眼神去看徐越，他们都畏惧他。

    “好看么？”徐越撑着床沿，微微倾身，他面上看不出喜怒，语调似乎柔情似水。

    徐越没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过话，谢珏就像在缥缈的沉香之中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将被迷惑之际骤然醒神。

    这是一把温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