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穹梦与洛星华的相逢
那时候的穹梦，甚至没有穹梦这个名字，她只是循着繁星的轨迹行进，走南访北，漂泊无依。不过因为她也本来就不理解这些东西，倒是免去了许多心下哀伤。不知生为何物，不知死为何物，她只是看到了繁星的终点，然后向那里前行。
“嗯？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在那繁星的终点处听到了这样一个男声，平静，温柔，而且关心着自己。当然，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人的声音，只听过怪物的嘶鸣，她只能意识到这个声音和一般的怪物不一样，但是别的？意识不到哪怕是一星半点，因为从来没有说过人话，也听不懂人话。
“嗯？不回答吗？还是说回答不了？我看看……是没问题的，所以是不想回答吗？”
虽然她听到了这些语段，但是听不懂任何一个字，只是能够感觉到语段的情感是温柔的，没有什么会让人感觉到恐惧之类的感情的语气。
怪怪的，但是……不坏。只不过回答肯定是不可能回答的啦，因为不会说话，脑子里面甚至大部分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但是，洛星华很明显不可能一直意识不到这种事情，毕竟人与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穹梦很快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着自己的脑袋，还搓了搓，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好像听懂了对方的话语——事实上不是她听懂了，而是洛星华直接联通了两个人的内心，所以直接从灵魂和意识这方面彼此可以交流了。
“你好，请问为什么来这里呢？”
“不知道，繁星指引我来这里，这里是繁星的终点。”
“说起来，为什么不睁眼呢，看不见吗？”
“看？是什么？”
“要试试吗？”
“您是繁星所指引的终点，对吗？”
“我不知道。”
“……我认为是……吧？我愿意试试，如果是出于您的意愿。”
“我希望是出于你的意愿。”
“我的意愿？那……是什么？”
“没关系，不用多想这些，你愿意吗？”
穹梦那一瞬宕机了，因为她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的意愿是什么，要说遵循繁星的指引？可是这不算繁星的意愿吗？那自己呢？不清楚，不明白，不懂，完全不懂。
但是，大概可以……尝试？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子里面突然蹦出来这样一个概念，“尝试”的概念。
她也不懂，就只是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懵懵地按照自己极度贫瘠的想象力所构思出来的方法去行动。
伸出手去，然后抓握到了一团空气，但旋即就有另一只手接上来抓住了她，温暖，让人舒心。嗯，她自己的手，很冷呢，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在被对方的手握住的时候，才猛然明白所谓的冷热。
“准备好哦，接下来，让你看看吧，这个世界。”
洛星华的手在穹梦的眼前滑过，这是一道不必要的工序，但是却是必要的仪式。
然后，穹梦就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切……不，她并没有看到真正的一切，她只是看到了声音成形的世界。
没有颜色，只有立体的纯边框线建模，只不过她不懂这叫做什么，也不懂这是不是一个人能看到的世界。
“这就是世界的模样吗？”
“不，并不是，世界很多彩的，只不过你从来没有见过，得先适应一下，过会儿，等你适应了，这个世界在你眼中就不会再是这副模样，而是一副五彩的图景啦。”
莫名地，穹梦有些触动，似乎是心弦被什么东西拨动了，她完全不清楚是什么，她只是闭上了双眸。
“谢谢。”
“嗯。”
她不只是想要说一句谢谢的，她有很多意思希望表达，但是她不清楚怎么样表达，她从来没有认知过这方面的东西，她知道大概需要表达感谢，但是什么都做不到，因为自己连想都想不到。
烦恼吗？她不觉得，不是因为她铁石心肠，只是因为她不懂这些东西，不知道自己的情感是烦恼。至于为什么要闭上双眼，也许是习惯了吧，至少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是个中缘由，大概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记住了所“看到”的世界，是和她走过的路途一样的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天空大地一切似乎都很分明，在意识中是完全察觉不到这一点的。但是，她不想再睁开眼睛，至少现在不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真是奇怪，奇怪透顶了。
“您，是繁星的终点吧。我觉得您很……特别？我遇到过很多东西，都没有您特别。”
事实上，这里完全可以理解为，因为洛星华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人类而感到特别，但是那也只是一种理解而非现实，现实就是，洛星华确实是特殊的存在。
当然，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在意一件事情了，那就是，洛星华在做什么呢？
很简单，还在摸摸头，而且穹梦很顺从地任由洛星华如此，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样子不合适的意思。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这是很可惜的，不过当时的穹梦不知道可惜的意义，这都是事后的想法了，所谓的可惜，以及后续的寻觅，都是后事了。而在那时，她一点也不懂。
“繁星的终点……我也不知道哦。不过要和我回家吗，我觉得你可以，你愿意吗？”
很突然，但是困扰她的并不是被提出来这样一个突兀的请求，而是……
“唔，我愿意。但是，家是什么？”
是的，她其实听着洛星华的询问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愿意，无论出于繁星的指引还是自身的预感。但是她不清楚家是什么，这是唯独让她觉得困扰的地方了。
“家？家……你可以理解为，相互在乎的人所构筑的一片乐土，至少我希望带你去的地方，是这样的。”
其实乐土这种东西她也不明白是什么，但是，她明白了这段话之中蕴藏的情绪，是好的情绪，嗯，她才不能判断什么具体概念，她只知道是好的情绪。所以，“可以哦，我和您走，回——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是自己从洛星华身边走开的，因为繁星指引了这一条道路。再然后，就是她和大家一样又不同地学习，一样是被教导的内容，不同是她游荡在各个地方所以每节课上课的人都不是同一个，只不过因为有统一的大纲所以她才没有越学越迷糊。
也是在逐渐的学习中，她明白了一些东西，只是越明白，就越没有睁开眼的打算了，反倒是随着情绪的学习与分类，逐渐在自己的内心发芽了那份本来懵懂的心绪，那份她曾经都不知道自己有迹象出现的“爱”的情绪。当她发觉这份情绪的存在以后，就踏上了追寻洛星华的路，这不是一条去洛神殿的方便之路，而是一条她喜欢的路，一条独属于她可以走的路，一条繁星指引的路。
“最后，我来到了这里，然后遇到了你。”
前因后果，穹梦都讲述给了小红帽，除了她可以睁开双眼的那一段，那是她的秘密，至少迄今为止都是的。
“这样啊……那我和你的确有些相像，但不一样。我没有你这么不谙世事，在他拯救我以前，我就已经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啊……”
小红帽白晢的小手伸出来，沐浴在阳光下，指甲从圆滑逐渐变得尖锐——当然，也只限于尖锐，而没有变成野兽的模样。
“我想想，我的故事又从什么地方说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