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林默的抉择
卯时。景朝。宣政殿。
静鞭三声敲响，文武大臣依次鱼贯而入，庄严肃静，一片凛然。
高高而上的金龙御座之侧，是皓帝专门让司制坊制作的龙凤副座。
四爪金龙与九天凤凰缠绕其上，腾空而起，俯冲万象。威严逼人，金钩银划，巧夺天工。
此刻苏景皓与凤冠华服的林默端肃坐于大殿高阶之上。
上朝的高唱声过后，苏景皓转头向林默微微一笑，见林默颔首示意，他扭过头去，对着高阶之下早已候着的礼部尚书抛去了一个眼神。
礼部尚书了然，略整了整朝服，持着龙纹誊抄的圣旨庄严向前拱手一拜，随即朗声传旨。
【奉天厚运，皇帝诏曰：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今有童稚幼子文卿远，乃大栾国皇帝文樱之独子，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守天意，尊景朝主君林默之意，得大栾国皇帝之许，册立文卿远为景朝皇太子，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圣旨颁下，满朝上下皆露出喜色。
北国叛乱，林默以主君兼大栾国摄政王之名前往大栾国献计平叛。不费一兵一卒就平了北国的叛乱，所有叛军尽数拿下。
后来又听说大栾国改朝换代，瑾帝的稚子做了皇帝，林默掌了整个大栾国的实权。
在景朝，皇帝若无亲生血脉来承袭皇位，定是要被诟病的。
可是若收了这样一位小皇帝为养子，再传以太子之位，谁人敢诟病？
普天之下，谁人能有他这样的金玉出身？
又有谁能够有林默这样的泼天功绩？谁能有底气反驳林默的决策？
一时间满朝文武齐齐跪地叩拜，山呼声震彻朝野。
“万岁英明，千岁英明——”
圆日升了又落，新月缓缓上移。
又是一夜子时。
苏景皓习惯性抱着林默，而林默也早已习惯那一年多以来准时袭来的痛楚。
可是在这一夜，那熟悉的痛楚却并未扑来。
林默疑惑的看看苏景皓。
“没有疼？”苏景皓疑惑回看他。
林默摇摇头。
便在此时，林默的脑海里炸出一声礼花的爆响，震得他脑壳嗡嗡发蒙。
爆鸣声渐弱，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第二个隐藏任务！】
[什……什么？第二个隐藏任务是什么？]林默一脸震惊之色。
【第二个隐藏任务，便是统一周边列国——你完成了！】
[你说的是北国，和大栾国？]林默瞪大了眼睛。
他一直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形势所逼，水到渠成。
当初北国的皇帝杨天瑜掳走了苏景皓，他迫不得已领兵扫平了北国，灭了杨天瑜，收复了那块本就属于景朝的北方国土。
为了给自己挣一个身份足以配得上苏景皓，他与文樱相识，又用他现代经济学的学识帮助文樱建立了大栾国的经济，挣得了摄政王的身份。
北国叛乱，他前往大栾国献计平叛。
文樱和墨瑾云游天下，他带回了稚子文卿远，立为太子。
所有的一切，他都以为是形势所逼。
如同一条潺潺溪涧，流到了此处，不得不开渠挖凿。
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会是他的隐藏任务。
从此，他便摆脱了日日折磨的疼痛。
此生安然。
林默的眼睛倏地泛起一片潮湿。
[所以系统，我是不是该回去了？我的主任务，收集苏景皓的眼泪，完成进度现在到了多少？]
【主任务的达成进度目前是百分之……】
系统的声音还没结束，苏景皓忽然扑进了林默的怀里，声音哽咽。
“阿默，你是不是以后再也不会疼了？是不是？”
“你发了好久的呆，你是不是在和系统对话？你是不是再也不会疼了？”
一大串眼泪摇摇欲坠，林默还没来得及说话，衣襟便被温热的液体洇开了一块。
“阿默你不知道，不能帮你分担的这些日子我有多煎熬。我看着你疼，毫无办法，甚至连感同身受都做不到。”
“你不在我身边，我更加难熬。子时到丑时的每一刻我都在想，你该有多难熬。没有人陪在你的身边，你要怎么熬——”
“太好了，你再也不会疼了，是不是。我们熬过去了——”
苏景皓的眼泪一串一串汹涌而出，迅速濡湿了林默的衣襟。
就在这一瞬间，系统的声音从整个永夜宫的上空响起。
空旷，又寂寥。
【恭喜宿主林默，九十九颗眼泪收集完毕，主任务完成进度100，成功完成设定的所有任务。】
林默心头狠狠一震。眸光不由自主转向身边的苏景皓。
而苏景皓，紧紧 攥着他的手，眸光里是从未有过的惊惶。破碎的伤痛。
“林默，不要走。”
林默呆呆的看着他。
自己那个时空的一切都如电影一般一帧一帧从他的眼前闪过。
他做了一半的项目，开了一半的会议，刚刚完成的就任仪式，高大落地窗的独立办公室。
他的成就感。他的世界。他熟悉的一切。
【宿主，我必须告知你，你已经完成了主任务和两项隐藏任务，按照既定的规则，你不但可以回到你的原世界，还能够拥有随时随地实现两个任意愿望的机会。】
【有了这两个机会，你可以拥有原世界的一切。你那么拼命工作，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实现自己的心愿吗？】
【现在，你有这个机会了。】
【做选择吧，宿主。】
林默深深看着苏景皓。看着这个朝夕陪伴自己的人。
彼时他不懂他，彼时他也曾经怕过，恨过，躲藏过。
后来不知不觉，情根深种。
殿外的柳枝枯了又绿，晚来的风缓缓倾斜。
这个异时空的王朝早已海棠朵朵绽裂。
他是那个时空的孤独一抹游魂，
却贪图了景朝的天色明月，山涧归雀。
这是他的景皓啊，他怎么舍得离别。
林默深深看着苏景皓的眼睛，对着空气中虚无的系统一字一顿，缓缓而言。
“良缘虽是天择，可我怎敢轻言离别。”
“他为我流了九十九次眼泪。我定要还他一生一世。”
“替我向那个世界道一声抱歉吧，如果可以的话。这一世，我要陪着他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