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章 鸿门宴
今日的宫门会为北辰的功臣大开，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皆来赴宴。
公主回朝，皇太后也会出席此次宴席。
青玄殿——
弄画在为许太后梳妆：“昭华真的要回来了吗？”
许锦衾恍惚的看着铜镜中那副面庞，比起三年前竟然老了这么多。
“那，她见到我这副模样，会不会难受啊。”那她岂不是让希知白白多了一份忧虑。
弄棋那晚没能回来，她们就知道，她遭遇了不测。
从宋林赋那里可以得知主子还在的消息，可是她们还是很担心希知的安危。
谁都知道，这是报喜不报忧。
弄画赶紧安慰突然兴致不高的太后，明明早晨知道公主回朝还是喜悦的。
前路艰险，可毕竟可以和女儿风雨同舟了。
许锦衾收起来了情绪，端庄的坐着，穿上了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的“旧衣”，那件蓝色的华服。
这是那年生辰，爱人亲自设计的花纹，知希从天绫坊带回的锦缎，连年纪尚小的顾靖川都为这件衣服选了织金完成的礼服。
那是全家团聚，其乐融融，这件生辰礼她穿过一次后就一直精心珍藏。
阿知，可惜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温馨的港湾等着你了。
——
舞姬的三间裙绽开，乐曲欢快，看的人眼花缭乱。
大殿上金碧辉煌，可见得顾靖川这几年一改先皇勤俭作风，喜好奢靡。
一位舞姬身姿优美，灵活的转到了公主席前，身边的人起哄着说长公主之姿，女子也为之倾倒。
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女子腌面的舞姿里 隔着衣袖和披帛两层薄纱和顾希知交换了一个媚眼如丝的眼神。
毒龙帮里的姑娘对顾希知向来是胆大的，表示爱意的都不少。
在旁当作侍从的李相夷默默为她添酒，手放的很高，酒入杯，水流声响打断了二女的对视。
舞女俯身告退转身间留给了李相夷一个近距离才能听到的轻蔑一哼。
李相夷:我忍。
希知今晚已饮了不知多少，左手撑头，好不潇洒的靠座在凳子上。
着一副土匪作风，她做起来，却像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宴席上的一切都不能束缚她。
哪怕是三年未见的弟弟，他们之间到此也没有过一言半语。
丝竹声声，箜篌作响，一片歌舞升平，邻桌看起来都能交谈甚欢，一片其乐融融。
而顾希知知道这背后的暗藏汹涌，刀光剑影。朝堂水深，她不喜欢，相夷也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会困住他的。
困住那个一身正义的李相夷，皎洁如月的李莲花。
异域的舞者腰间铃铛动人心弦，衣服上的花纹更是迷人双眼，鼓点带着大漠胡人特有的风情，让宴席中不少人都停下了觥筹交错，目不转睛的欣赏这新鲜的歌舞。
顾靖川皱眉，揉了揉眉间，不耐烦的打断了台下的演出。
九五至尊就坐在最高的台上，玉台下底下雕刻的是好像要腾云而出的龙，祥云纹路铺在这玉阶金框之中。
天下富贵皆在一人，天下权力于他一身。
李相夷看着扶着金做的扶手慢慢下着台阶的顾靖川，第一次感受到了皇权威威。
哪怕是顾靖川这样的人，也由内而外浸染了皇权的尊贵气息。
千百年来那么多人那么多家族，那么多战争，天下英雄何其之多，最终一人一家一姓挤破了头得到了这个位置。
左手酒樽里的琼浆玉液因为他移动的步伐有些撒出。
李相夷知道，这个位置有多高，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站在天子门前时，第一个想法却是天下该要易主了。
少年帝王阴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姐姐，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光鲜亮丽，她坐在那里就夺走了所有人的眼光。
父王的，母后的，大臣的！
天下人的！
殿内已经没有乐响，所有人都注视着对峙的姐弟俩。
顾希知从头到尾没有赏给他一丝目光。
“顾希知。”
以后应该也听不到他嘴里的那一声姐姐了。
酒意潇洒，眼里总算能聚焦的清就看见了爱人关心的眼神。
顾希知拍了拍李相夷的手，轻轻摇头，无声的告诉了他，自己没有事。
或许也是在告诉自己，她已经放下了。
女子起身，为了符合宴席的章程，今日宫女也为她和相夷准备了礼服。
着急赶制出来的礼服没有那么的华丽，但是顾希知穿上，丝毫不掩盖她的气势。
长公主当年冠绝中都，天下儿郎都敬佩她的英姿，天下女子也因此很多有了读书习武的权利。
长街上常有梳着女子发髻的少女们身着男装。
如今顾希知长衣紫袍，金玉发冠，通身气派，唯一简朴的点缀是头上的两枚莲花玉簪。
顾靖川觉得她和记忆里那位经常穿着水蓝色袍子哄着他的姐姐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总是温柔如水，像自己模糊的记忆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让人看不真切。
许家教给了他仇恨，让他离开了这些美好的记忆。
但顾靖川不后悔，他站到了最高的位置，这地方的寒凉他喜欢。
亲情算什么，权力才是他最爱的东西。
“陛下。”
冰凉的问候打断了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的顾靖川。
希知苦笑，还是个孩子，拧巴成了这样，权力不会让一个人迷失他的本心。
只会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陛下”
顾靖川的眼神恢复到正经：“朕找了你三年啊。”
呵呵，傻子才会接旨回京。
“我知道。”与其让你继续找下去，我选择亲自结束现在荒唐的你。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信。”
顾希知还没说谢谢夸奖，顾靖川就接了一句：“目中无人。”
“我倒是希望陛下还能像从前一样。”
“朕可不会毫无长进。”
“也是，有宋林赋哄着，谁都不会原地不动的。”
陪着太后走出来的宋林赋一进殿听到的就是这句阴阳怪气。
眼神却在下一刻被顾希知身后的人吸引。
李相夷，原来他一直跟着殿下吗？
男人眉头的微皱和目光被顾靖川迅速的捕捉到，眼里露出快意，顾希知是个傻子，这样的人不要，非要江湖上的阿猫阿狗。
看来宋林赋是不会对顾希知心软了 ，情敌在前，相信他不会允许自己做出有损尊严的事。
许锦衾的眼神在看到顾希知的那一瞬就变了：“昭华，我的昭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顾希知瞬间红了眼眶，母后坚毅温柔的目光让她内心一愣。
母后的变化比她想象的要大，不仅是青丝里长出的白发，原先嘴里想说的安慰的话语都咽进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