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同林鸟
今天吐了好几次,胃里空空如也,走起路来都眼冒金星,晚餐又遇到了一个“荷包蛋”,直接倒胃口。
我回到宿舍,死尸一样哐的一声倒在床上,啥也不想,啥也不想干,两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掰着麻花一点一点地吃。
突然,嘴里像有一根丝线牵着一样,另一端还连在麻花上面。
我斜着看了一眼,是一根头发,麻花里面的一根头发。
我试图将麻花里面的那根头发拽出来,接着吃,但是用力太大,头发直接断到里面去了。
我直接将麻花捏碎,取出头发,定睛一看,这头发是卷的,一头粗一头细,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像一只猴子一样直接坐到了床上,跳下床,拿起牙刷就往水房跑。
胃里面早已经吐无可吐了,连酸水都没有,干呕了几下,刷了一下牙,趴在水龙头上“咕咚咕咚”喝了一阵子。
肚子里没有干货,但总该有点东西吧。
回宿舍的路也就七八米,我感觉走起来都非常费劲,两腿酸软,眼睛昏花,也不知道是咋爬到床上的,只能静静地躺着,减少活动,节省体力。
那些经历过旧社会的老人曾说过,人饿到极致了,眼睛会冒金星。
对于这种说法,我一直将信将疑,眼睛咋还会冒金星,直到这次,饿到了极致,我才真切的体会到那种感觉。
人饿到了极致,精神恍惚,产生幻觉,看到啥都像是吃的,看到啥都想上去啃两口。
曾经看过一张照片,1942年,中原大饥荒,树皮树叶都被吃光了,有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抱着一棵大树在啃,对人的心灵触动很大。
我又想起了杨靖宇将军,在断粮的情况下,硬是在白山黑水的冰天雪地里和日寇周旋五天五夜,硬是打出了军威。
可以说改革开放以前的人,基本上都或多或少吃过苦,解放前更是苦不堪言。
感觉人生一世,就是受罪来了,吃不了读书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反正苦是常态,不苦是例外。
干躺着肚子饿得咕咕叫,根本睡不着,我就爬起来,打算到楼下小卖部买点吃的填填肚子。
下楼梯路过女生宿舍,听到里面有女人在“呜呜呜”哭泣,我停下来仔细一听,是小花的声音,不知道她咋了,我就走过去,一探究竟。
只见小花坐在床沿边,跟前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胳膊上纹着一个“蝴蝶”的女的,脸上青筋暴起,正在用手指着小花的鼻子喋喋不休地大骂,旁边地上,还散落着塑料凳子的碎片。
作为老乡,虽然平时我们说话不多,但是在异国他乡,有个老乡,心里还是很温暖的。
“你好,发生什么事了,有话好好说,动手干啥?”
我低头哈腰,语气委婉地对着那个女的说道。
“你一个男的管得着吗?”
蝴蝶瞥了我一眼,用不太正宗的普通话扯着大嗓门说道。
“小花,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见蝴蝶态度恶劣,一副被疯狗咬了的样子,索性问起了小花。
小花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这时,蝴蝶开口了,她指着小花吼道:“她偷了我的卫生巾,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人活着还要脸不,那玩意儿也偷?”
通过了解我才知道,小花又来例假了,但是自从进了园区,一直在干“养号”的工作,迟迟上不了手,开不了单就没有收入。
以至于来了例假都没钱买卫生巾,肚子疼的厉害,就从蝴蝶床头拿了一个,正好被蝴蝶发现了,就发生了眼前的一幕。
“我这可是从熊猫国进口的,很贵的!”
蝴蝶从床头拿了一个在小花面前一晃,一脸轻蔑地嘲笑道。
一听从熊猫国进口的,我差点笑了。
从她黝黑的皮肤、高凸的颧骨,以及蹩脚的汉语来看,我就感觉她不是熊猫国的人,倒有些像缅北果敢佤邦一带的。
看她那嘚瑟的样子,真想上去给两耳刮子。
熊猫国物华天宝,世界工厂,哪像缅北这鬼地方,连一片卫生巾都制造不出来。
导致女人拿着熊猫国进口的卫生巾就像熊猫国人拿着美丽国新发售的苹果手机一样,一副贱兮兮的样子真是够了。
我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100块钱,递给蝴蝶,让她自己去买一包,算是替小花对她的赔偿。
在缅北,人们用的是人民币,缅币、泰铢之类的没有人民币盛行,这里虽然物价高,但100元人民币足以买好几包了。
蝴蝶看了我一看,又看看钱,着实有些惊讶,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钱,拿了钱,她也不好再说啥了,就屁颠屁颠地走到阳台玩手机去了。
我叫小花出去,到楼下转转,散散心。
“呦,找了个女朋友?”
我和小花下楼时,正好碰到了鬣狗上楼,他见我俩一前一后,调侃道。
“滚一边去,别瞎说,同事而已。”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用拳头轻打了一下鬣狗的肩膀。
“悠着点奥,腰都直不起来了。”
鬣狗见我走路一风吹的样子,调侃道。
“来,抽根烟,把你的臭嘴给堵上。”
我摸了一支烟发给他,“嘭”的给点上,鬣狗这才闭上了嘴。
干了一天活,连一口吃的都没有,肚子里面全是刚才灌的水,走路就像摇拨浪鼓,咕咚咕咚的,腰能直起来才怪。
我去小卖部买了一些吃的喝的,也给小花分了一些。
“秦俑,我实在受不了了,来园区几个月了,连一单都没开,我想我的孩子,想回家。”
小花说着说着就抹着眼泪,呜呜呜哭了起来。
“快别哭了,让苍蝇看见,还以为我俩在商量逃跑的的事情,被抓住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我用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花不哭了,但是还是有些哽咽。
“我也一样,我们都被黑蛋给骗了,当初到缅北来挣钱就是一个骗局,咱们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我看着天,也感叹道。
“咱们要不想方设法逃出去?”
小花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悄声说道。
“打住,大壮和前两天那三个新人的下场你忘了?更何况咱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你怎么逃,往哪里逃?”
我分析了一下,劝道。
“秦俑,啥时候吃喜糖呀?”
来财从在小卖部买了点东西,正好看到我和小花在拐角处聊天,一边走一边开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