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法忍受

    在果敢老街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两边全是赌场，ktv、游戏厅、酒店、洗浴中心等娱乐场所，门口停满了劳斯莱斯、宾利、法拉利等豪车，还有打扮时尚、穿着旗袍的美女热情地迎来送往。

    霓虹灯下，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让人如梦似幻。

    皮卡车拉着的武装人员、衣衫褴褛的流浪人员、街上抱着行人大腿乞讨的小孩、红灯区妖娆的站街女和穿梭在街上的豪车构成了果敢老街的画像。

    缅北经济发展落后，民风淳朴，物价不高，但自从一些熊猫国的亡命之徒在这里搞起了博彩、电诈等黑产业之后，社会风气是江河日下。

    之前，缅北没有电诈，电诈从台湾起源后，在柬埔寨、菲律宾等地如火如荼的发展，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西哈努克港的gdp就是靠电诈和网络赌博支撑起来的。

    2019年之后，随着熊猫国与柬埔寨跨境打击电诈的持续深入，在柬埔寨的电诈、网络赌博做鸟兽散，西哈努克港好像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有些人连作案的电脑等电子设备都来不及携带就逃跑了。

    缅北军阀割据，各种武装力量错综复杂，犬牙交错，政府管理式微，形成了“国中国”，这种天然优势成为了滋生电诈的温床。

    电诈分子瞄准了这里，从缅东一路向北深耕到缅北，形成了妙瓦底、大其力、邦康、勐拉、腊戌、老街、木姐等地，在这样的三不管地带，形成了一个个电诈企业和电诈园区。

    几十万电诈分子以偷渡的方式从柬埔寨等地潮水般涌向了缅北，也吸引、诱骗了大量“挣快钱”“发大财”“找老婆”等有捞偏门心理的人铤而走险，偷渡出境。

    被诱骗过去的人，为了完成所谓的业绩，基本上都会遭到暴力殴打，所以那边盗窃、绑架、强奸、杀人等恶性违法犯罪案件十分猖獗，犯罪率常年居高不下。

    政府一方面管不了，一方面因为有利益纠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缅北的人给出了一句形象贴切的评价：缅北没有田地，只有庄和闲；没有工厂，只有龙和虎。

    如果动物光吃不长肉，那它肚子里面肯定有了寄生虫；如果百姓勤劳却不能致富，那社会肯定有了吸血鬼！

    在缅北，财富都被军阀上流攫取了，老百姓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政府会与赌场合作，划地拨款，盖起了写字楼，直接租给诈骗分子，甚至双方还沆瀣一气，利益深度捆绑。

    背靠大树好乘凉。缅北的每一个电诈园区背后都有武装力量占干股，双方达成一致，利益分成。

    这些诈骗团伙站稳后，将电诈产业粉饰曰“网络经济”，肆无忌惮地搞起了伤天害理的诈骗勾当。

    勐能、勐波、木姐、老街等地正是靠着黑色产业从一个贫困地方变成了“人间天堂”，人口的大量涌入，甚至占到了当地的一半，导致物价也水涨船高，给当地老百姓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这让本就收入微薄的土著苦不堪言。

    像勐波，平常只有三四千人，一条街道而已，高峰时期电诈人员达到了十万，电诈园区如雨后春笋一般野蛮生长，一亩地都涨到了八九十万元。

    有个国人在那里开中餐厅，房租从最初的三万一年涨到了七十二万一年，光卖早餐一天收入都在三万多元。

    那里的东西卖得贼贵，基本上任何东西都比外面贵二三倍，一瓶矿泉水十元，一碗米线三四十，一盒中华一百多，宾馆酒店普通间都在四百以上，豪华间都在一千左右。

    在这种消费水平下，就算开单了，要想保证基本生活需求，一个月一万块钱根本都不够花。

    缅北的木姐、老街、勐波等诈骗园区不像缅东的妙瓦底那么决绝，出了业绩是会有一定提成的。

    园区里面超市、餐厅、赌场、ktv、图书馆、洗浴中心等生活娱乐设施什么都有，如果你完成了业绩，拿到了提成，就可以在园区消费，但就是没有自由，如果敢私自靠近围墙或者大门，轻则一顿殴打，重则一粒“花生米”。

    每个人要按照公司的要求，牢记各种电诈“话术”，机敏灵活的，会让你直接上手实施诈骗，而那些木讷不灵光的，就会度日如年，只能负责“养号”，干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活。

    所谓“养号”，就是别人十来部手机同时聊天，有可能聊不过来，就会将一些暂时出不了单的让别人慢慢养着，不断熟络感情，等养的差不多了，就直接“杀掉”。

    到园区几周了，小花都没有做出一分钱的业绩， 来时的钱也花完了，正好遇到了姨妈期，连卫生巾都买不起，心烦意乱，导致经常说漏嘴，直接把几个号给养死了，气得苍蝇没少殴打。

    “秦俑”

    小花叫了我一下，她想向我借钱，但是知道我刚坐过水牢，全身都是伤，和她一样也是个穷光蛋，张开的嘴又抿上了，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花？”全身疼痛让我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勉强拧过头，问道。

    小花实在受不了了，还是说了借钱的想法，但是说了也是白说，我确实也没有。

    她的屁股底下都染红了，于是脱下外套绑在腰上，小步快跑去了厕所

    后来，苍蝇也没为难小花，给预支了一万元，说是一万，其实只给了八千，那两千被抽走了。

    在园区，如果没钱了，是可以找老板或者管理人员预支的，而每预支一笔钱，就要加收20的手续费。

    当然，也可以在楼下小卖部挂账，都记在你的名下，等出业绩了，再扣除。

    没有业绩提成的员工，在这里干的时间越长，欠的钱越多。

    之前就有个男的，被骗到园区干电诈，当时找到园区老板，表示愿意支付赎金自己离开，老板给他算了一笔账，当时大概要缴纳35万多元，到了第二年已经涨到了55万元，到了第三年，已经欠了80多万了。

    后来在一次被殴打之后，绝望的他选择了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园区，很少有能完成业绩的，电诈分子就是用这种方式把你套牢，让你成为他们牟利的工具。

    反正园区挣钱园区花，欠得越多他们越高兴，每个被骗到缅北的人，都是“行走的人民币”，再不济卖了也是钱，他们做的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被关了三天水牢之后，卧床第一天，我不顾虚弱的身体，挣扎着开始和田田聊天，不断培养感情。

    我有一种预感，田田是一条大鱼，不能就这么放走了。

    平时偶尔也添加一些人，但都无疾而终。

    这天早上，园区起了大雾，到处灰蒙蒙的，远处的群山都消失在了雾霭里。

    我正趴在工位上和田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趁着间隙，从抖音和小红书上搜集一些美食、豪车以及旅游的照片和视频，准备上传到聊天软件上。

    毕竟长时间不冒泡，账号不活跃，容易导致人员流失。

    “别让他跑了”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甚至听到了啪啪两声枪声。

    我从窗子的钢筋缝里往外一瞥，只见一个人影从大门里逃了出去。

    到园区这么长时间了，虽然自己也有逃跑的想法，但通过观察，戒备森严的园区暂时没有发现破绽，让我压制住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即使逃跑，我也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就这么白白送命了。

    听说建园以来，一共有三个人逃出园区。

    一个出门还没跑一百米，就被岗亭上的巡逻人员一梭子子弹打趴下了。

    一个逃到附近的村庄，被当地三个小孩打了个半死，抓住送到了园区领了一笔赏钱。

    第三个逃到了深山密林不知所踪，后来被一个樵夫在一个山沟石头下发现，成了一堆白骨。

    在缅甸，如果逃跑了，园区会悬赏通缉，散兵游勇、村民樵夫、市井商人、土匪蛇头、军阀武装等等都会争相参与，毕竟赏金是几个月的工资。

    这种参与追捕的人就被称为“赏金猎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撬动了他们的积极性，谁不想得到这意外之财？！

    缅甸人普遍黑瘦干巴，脸颊骨外突，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常年生活在战乱的环境中，让这里的小孩子普遍充满戾气，比世界上正常的同龄人暴躁得多。

    你别看十来岁的小孩子，不仅耳聪目明，而且下手极狠，一旦被抓住，能把你打出屎尿来，甚至出手就要人命。

    潮闷的办公室里，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后来才知道是大壮逃跑了，我看了看他的工位，空着，更加确信逃跑的就是他。

    听说他诈骗了一万元后，扣除之前的预支款项，身上还剩下不到五百。

    这天，他到楼下老胡的小卖部买香烟，恰巧看到园区大门敞开着，外面正在往园区里面运送砖块，准备新建厂房。

    正好大门口站岗的内保在卡车左侧和司机攀谈着什么，再没见到其他人。

    大壮见机，借着浓雾作掩护，左一看右一瞄，见没有人发现，就往门口跑。

    当逃到大门口时，只见那只大黑狗狂吠不止，大壮立马从车上搬起一块砖头，朝着它的血盆大口砸了过去，砖头卡在了狗嘴里，疼得大黑狗吱哇乱叫，彻底哑了。

    这一串流利的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内保还以为大黑狗在咬卡车司机，就没当回事，等真正反应过来时，大壮已经逃到了大路上，东一拐，西一扭，消失在了田野里。

    这时，内保慌了，一边喊叫，一边端着枪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