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培训
当天,我们被分了组。
除了有姿色的被直接叫走外,其他人按会电脑和不会电脑分成了两拨,并带去不同的地方。
其他人的下场,我是后来知道的。
有姿色的被蝎子他们玩腻了之后,分给了底下的兄弟当做“福利”,再后来就是卖到红灯区做了“金牌扶手”或者“嗨妹”。
不会电脑的就作为人质,威胁家人要赎金,家人要是不给就打,拍成一个个虐打小视频继续要钱,有些家庭东拼西凑交了赎金,你以为他们会放人?那你就天真了!
他们收了钱,得寸进尺,欲壑难填,就像一条血吸虫,先榨干你的家人,再把你拉去拆零件。
抽血、嘎腰子、挖眼掏心,等你彻底失去了价值,生命也就到头了,后山的一片香蕉林,就是最后的归宿。
当你回归大自然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总之,任何被骗到缅北的人,都是一张张行走的人民币!
不同的“猪仔”自然有不同的对待方式,每个人都会“人”尽其用,毫不浪费,但过程和结果都可以总结为一个字,那就是——惨!
“你们几个带着东西跟我走,动作麻利点。”这时一个荷枪实弹的打手指着我们几个转身朝一个楼走去。
那是我们的宿舍楼。
上了三楼,一条长长的走廊像极了大学时期的宿舍楼。
但是,这里条件明显差远了,水泥地面磨得坑坑洼洼,墙体发霉发黑,墙皮斑驳脱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就像这里被关押的人,看不到任何生活的希望一样。
所有能看到室外的地方,都被钢筋笼罩着。
人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被硬生生折磨成了没有情感的机器。
东南亚湿热的气候让人身上散发出难以忍受的味道,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霉臭味,但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嗅觉变得迟钝。
当然,就算你不能忍受,又能有什么办法,逃也逃不掉,慢慢也就释然了。
我好奇地四处张望,却被打手朝着屁股狠狠来了一脚,差点来了个狗啃泥,严厉呵斥我好好走路,不准乱看。
突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在走廊里回响。
我被吓了一跳,用余光瞥见304房间有个人被扒得精光,被手铐拷在架子床的扶手上。
有个打手拿着鞭子不断地抽他,身上被抽得体无完肤,皮肉外翻,血道子往外汩汩地冒着红色液体,床单都被染红了。
这伙没有人性的东西,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我知道这次自己是落入狼窝了,就算插翅也难逃了。
我们被分散安排在不同楼层的宿舍。
我被安排在了308宿舍。
一进门,一股浓浓的汗脚味扑面而来,我强忍着没让自己咳出声来。
宿舍也就十来平米,摆了八个人的上下铺,里面当时有三个人在睡觉。
“以后你就睡这里,动静小点,别吵到人家睡觉。记住,在这里,老老实实上班,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打手用电棍指着靠近墙角的上铺对我说着,还不忘戳醒一个打呼噜的,“阿全,你一会儿给他讲讲我们园区的规矩。”
说完,打手转身就走了。
那个叫阿全的人,“哼”了一声,睁开的眼睛又闭合了,上了18个小时的班,早都累成狗了,哪还听得进去外面的声响。
到了晚上,陆续回来了四个人,个个眼神空洞,就像商量好的一样,鞋都不脱,“哐当”一声躺在床上,连我这个大活人都视而不见。
那天晚上,他们十分警惕,和我一句话都没说。
人心隔肚皮。
在这里,你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甚至好人逼急了都变成坏人了,如果胡言乱语被告密了,那吃不了兜着走。
我直直地躺在床上,褥子很薄硌得背疼,上面满是云朵,有点泛黄,用手一抠,还带点硬,散发着一股恶臭味,但我已经没有心思在乎这个了。
从背包里拿出爸妈的照片一遍一遍看着,觉得很心酸。
我一直在想:说好的到了给他们打电话,但现在都没打,不知道他们发觉异常没有?
如果发现我失踪了,得有多慌乱,会不会打120报警?
如果我回不去了,他们该怎么生活?
我又想起了林薇,那是我唯一的女朋友,知书达理,善良漂亮,说好的毕业就娶她,却有情人难成眷属
我不敢再往下假设,越想越伤感。
早知道这样,不出来淘金也罢。
太多的假设我不知道哪个是我最终的结局,接下来的未知,我该怎么去走,怎么去直面这惨淡的人生。
那是我到缅北园区的第一个晚上。
放屁声、呼噜声此起彼伏,把宿舍搞得活像一汪蛙塘。
这还不是最令人无语的,最最让我恐惧的是,八个人的宿舍,五个在后半夜“溜冰吸粉”,状若癫狂,喜怒无常,甚至扒下短裤,把“牛”掏出来把玩,比谁的长,比谁的粗
明明前半夜还睡得像死猪一样,后半夜就狂躁不安,这反转把人整得有点神经。
看着大团大团的烟雾袅袅升起,心里害怕极了,我把窗户开了个缝,拼命往角落里挤,不断躲避着烟雾的袭扰。
整夜我都不敢睡,我怕疯狂的舍友伤害到我,也怕自己被动染上毒瘾。
深夜里,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像鞭炮一样聒噪。缅北的军阀一言不合就火拼,干仗是常有的事。
哎,脚下是毒,头顶是枪,活着真难!
这鬼地方,看来只有床铺的一角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缅北属于热带季风性气候,气候燥热,二月份天气就已经很热了,连衬衣都穿不住。
而同时期,在国内北方地区,还穿着棉袄吸溜着鼻涕。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我被叫到一个会议室,环视一周,除了昨天我们那一批外,还有一些生面孔,大概三十来个人的样子,把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
参加培训的,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一副东方人的面孔,一看就知道基本上是熊猫国的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人给发了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工作人员提醒让做好笔记,培训结束后还要进行考核。
这时讲台上站了一个人,很高很瘦,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头发梳得整齐,他看人都到齐了,就大步走到前台,清清嗓子开始培训。
他说只要好好干,一个月挣个三五万不是问题,公司初创不久,如果表现好,以后还可以分到股份,作为原始股东,未来可期
他日里哇啦讲得很带劲,唾沫星子到处乱飞。
在座的都是冲着挣钱而来的,有的人一听能挣三五万,就心潮澎湃,跃跃欲试,但我却想着怎样应付这帮人,然后伺机逃离这个人间魔窟。
我不相信全副武装的园区,防人像防贼一样,它能干个什么正经生意,挣钱的方法,那都写在刑法里!
这时,培训老师话锋一转,讲怎样建立人设?怎样取得别人的信任?怎样识别一个人有钱还是没钱?以及打电话的一些技巧。
我当时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了,这就是“杀猪盘”嘛!和我去年被骗是一个套路,这分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诈骗园区!
我知道这是骗人的,内心充满了抗拒,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后来犯困竟然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背后站着一个巡查的缅甸人,他看我睡着了,本子比脸还白,拿着电棍就朝我的后背和侧腰一阵猛戳,还不停地骂骂咧咧。
“你不是犯困吗?这个正好可以赶走瞌睡虫,让你醒脑提神。”
缅甸人出手够狠,一连电了十多下才停手。
我看小花不时地侧目而视,明明离得很近,但什么也做不了,很担心的样子。
我被电得心里发毛,无法控制的疼痛夹杂着恐惧不安,让我瞬间清醒了,赶紧求饶,乖乖就范,思想再也不敢开小差了,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做着笔记。
后来培训老师又讲了如何在网上跟人聊天之类的话题。
我心想,聊天这种事情,还需要教吗?
老子一天除了睡觉就是玩手机,不是打游戏就是撩妹子,甚至连尿尿都拿着手机看,可谓“鸡”不离手,“机”不离手。
有好几次手机都掉到了尿池子了,被我硬生生捡起来,还感叹道“某为手机质量就是好,这就是国货之光!”
但刚被打了,我不敢有丝毫懈怠,还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听讲,时不时做着笔记。
第一天,讲师培训了足足三个多小时,我满满当当记了十多页,坐得屁股都麻了。
总的收获吧,就是感觉这些骗子对人性的研究还是相当透彻和精准的,这一点不能不服。
毕竟,靠这吃饭,没两把刷子咋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