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搞钱
腊月二十九早上,一辆黑色轿车沿着崎岖山路卷着风尘疾驰而来,进了村子。
原来是村东的“二流子”黑蛋,只见他开着奥迪a6,载着一个长发飘飘、细腿瘦腰,事业线纵横的靓妹,十分拉风。
黑蛋见到人了就摇下车窗热情地打招呼,发烟点火,活泛得很。
村子一下子沸腾了,没想到不起眼的黑蛋现在混得有模有样,开豪车、挂靓妹,甚至人没回来前,寄钱让他爸将三间土房翻修成砖瓦房了。
村里的闲人跟在车后面,叽叽咕咕,一直跟到了黑蛋家,不断地和他套近乎,寻求致富经。但是,嘴上说着,眼却飘到了那女人身上了。
“黑蛋今年到哪里发财了?”
“听说是在缅甸,具体咱就不知道了。”
“那女人真漂亮,奶子翘、勾子圆,走路一波三折的,保准能给黑蛋生个大胖儿子。”
“瞧瞧你那德性,哈喇子都流下来了,比黑蛋还操心。”
“同为男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午饭时候,在窃窃私语中,人们才悻悻地散去。
黑蛋之所以叫“二流子”,是因为小时候,鼻子底下那两条清鼻涕就没断过。
我也好奇为什么鼻涕每次将要流到嘴里的时候,总是神奇般的被吸了进去,鼻孔下那两道红印子印象中就没干过,走在路上,格外显眼。
黑蛋小学没上完就去混社会,卖过凉皮,跑过货运,做过门窗,贩过水果,反正很能折腾,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反正这辈子打工是不可能的”。
好几年没有起色,囿于村里人异样的目光,他索性几年都不回来,也不和村里人联系。
他成了全村人茶余饭后嘲笑的对象,失败的人生总是被拿来当做教育孩子的示例。
“你看秦涌学习多好,从小包揽年级前三名,你再看看黑蛋,小学没上完就出去混社会,有啥出息?!”
每当这时,家里的娃娃就会自觉地放下手中的玩具,要么低头做题,要么昂头背诗。
上了初中,长心了,总会在书页上写下“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诗句来勉励自己。
可以说,在大学以前,我都是家里的骄傲,村里人一说起我,都啧啧称赞。
每当这时,我都象征性的谦虚一下,但心里美滋滋却是真的!
没想到,这个春节过得如此糟心,随着黑蛋的返乡,村里的风评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读书无用”,黑蛋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读书无用”,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有钱就是大爷,有钱才是王道,甭管它是“白”还是“黑”,别人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我和黑蛋多年不见了,这次过年串门串到了一起。
初一晚上,我俩一起喝酒到半夜,叙叙旧,吹吹牛,畅想一下未来。
“你最近混得怎么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黑蛋拍着我的大腿道,手指上明晃晃的大金戒指格外显眼。
“不咋样,不挣钱还赔钱。你有啥好活没有?”
我苦笑一下,自斟一杯西凤酒狂饮而下,喝得有些猛,差点呛到了。
“我在缅甸开了一家公司,这几年赶上了行情,每年流水能有一个小目标,你要不跟我去拼一把,趁着年轻好好挣几年钱。”
黑蛋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着我。
“缅甸,那不是还要出国?”
我露出惊讶的表情。
从小只有上大学才去过省会,再远就哪里也没去过,出国更是不敢想。
“你呀,真是让书读傻了!想不想挣大钱?这年头没钱,谁看得起你?出国你害怕,怎么不害怕穷?”
黑蛋像崩豆一样给我来了个三连问。
我接不住话茬,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年挣那么多钱,靠谱吗?”我疑惑道。
“放心,我都干了几年了,房子、车子、女人这不都有了。”
黑蛋说完,还亮了一下手机银行余额。
“啊!那么多”
一看到小数点前面至少有七八位数,我一下子惊呆了,用崇拜的眼神打量着黑蛋,发出一声惊叹。
“秦涌啊,兄弟看你现在很难受,这样吧,跟我去缅甸,保证你三年内在省城买一套房,提一辆大奔,还能存个二三百万,回来做个小生意,这辈子完全就够了,怎么样?”
黑蛋见我不说话,又来劲了。
我当时心动了,在省城买房,买车,几百万,这些东西和我能沾上边吗?
我做梦都不敢想,难道天下真的有此等美事,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命没了下辈子还有,钱这辈子不挣够一个小目标我死都不甘心。兄弟,啥也别说了,开年咱干个大的!”
黑蛋继续怂恿着我。
他见我没说话,又继续说道:“兄弟,这半年你变化真大,老了很多,当年靓仔都不靓了。你想想,没有钱,你怎么结婚,现在女人都那么现实!”
黑蛋一下子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和林薇不就是例子,多年的感情抵不过碎银几两!
假若招聘信息说,骗子招聘,食宿全包、写字楼上班,还有旅游团建,定期体检,年入百万不是梦,我肯定会不屑一顾,反手一个举报,顺便来一句“国粹”问候一下。
但是高薪招聘,暴富神话偏偏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出现,就让人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觉,有了一种捞一把就上岸的冲动。
但是,我当时还是有些理智,吹牛吹惯了,都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何况我和他不是一个道上的,对他的话我还将信将疑。
“我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考虑一下给你话。”
我当时也没有直接表态,只是模棱两可地应付了一下。
当晚留了电话,加了微信,就散了
后来又在一起喝了几次酒,他当时出手阔绰,酒好菜硬,还不时让大波妹给大伙儿散烟敬酒。
大波妹弯腰的一瞬,胸前颤动,起起伏伏,惹得一群老爷们在酒精的加持下,露出一脸猥琐样,抽着烟吹着牛,还不忘开黑蛋和大波妹的荤段子。
那几天,黑蛋也没有主动再问我,这倒反而让我觉得那是真的。
那时候我已经相信他能挣大钱了,树挪死人挪活,不出去闯荡一下,对得起青春吗?
出国闯一闯,说不定就单车变摩托了。
不登悬崖,怎能领略一览众山小的绝顶风光,行万里路,才能见天地之广。
我不断暗示自己,已经铁了心想过去跟他干了,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我将我的想法给爸妈说了一下,其实我知道他们也不会给我什么有用的建议。
一辈子困于小山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眼界就那么远,能有什么好的建议,但至少让他们知道我的想法。
“你现在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管做什么,我和你妈都全力支持你。”
我爸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脸的无奈。
不出我所料,这话说了就像没说一样,但至少也算是一种态度和建议吧。
我当时去找黑蛋,人没在,说是去走亲戚了。
后来的种种迹象表明,他是拉人头去了。
我就给黑蛋打了个电话。
“兄弟,异地他乡,多个人多个照应,等着兄弟一起去发财,把裤兜撑破。”
黑蛋听到我想跟他一起干,感到十分开心,爽快地吹着牛。
然后说让等他几天,还有几个亲戚和朋友想去,到时候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同行。
因为是老乡,从小又知根知底,我那时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一条潜藏在暗处吐着信子、虎视眈眈的眼镜蛇!